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수신기 2018. 10. 31. 00:00

晉魏郡亢陽,農夫禱於龍洞,得雨,將祭謝之。孫登見曰:「此病龍,雨,安能蘇禾稼乎?如弗信,請嗅之。」水果腥穢。龍時背生大疽,聞登言,變為一翁,求治,曰:「疾痊,當有報。」不數日,果大雨。見大石中裂開一井,其水湛然,龍蓋穿此井以報也。

  蘇易者,廬陵婦人,善看產,夜忽為虎所取,行六七里,至大壙,厝易置地,蹲而守,見有牝虎當產,不得解,匍匐欲死,輒仰視。易怪之,乃為探出之,有三子。生畢,牝虎負易還,再三送野肉於門內。

  噲參,養母至孝,曾有玄雀,為弋人所射,窮而歸參,參收養,療治其瘡,愈而放之。後雀夜到門外,參執燭視之,見雀雌雄雙至,各銜明珠以報參焉。

  漢時,弘農楊寶,年九歲時。至華陰山北,見一黃雀,為鴟梟所搏,墜於樹下,為螻蟻所困。寶見,愍之,取歸置巾箱中,食以黃花,百餘日,毛羽成,朝去,暮還。一夕,三更,寶讀書未臥,有黃衣童子,向寶再拜曰:「我西王母使者,使蓬萊,不慎,為鴟梟所搏。君仁愛,見拯,實感盛德。」乃以白環四枚與寶曰:「令君子孫潔白,位登三事,當如此環。」

  隋縣溠水側,有斷蛇邱。隋侯出行,見大蛇被傷,中斷,疑其靈異,使人以藥封之,蛇乃能走,因號其處斷蛇邱。歲餘,蛇銜明珠以報之。珠盈逕寸,純白,而夜有光,明如月之照,可以燭室。故謂之「隋侯珠」,亦曰「靈蛇珠」,又曰「明月珠」。邱南有隋季良大夫池。

  孔愉,字敬康,會稽山陰人,元帝時以討華軼功,封侯,愉少時嘗經行餘不亭,見籠龜於路者,愉買之,放於飲不溪中。龜中流左顧者數過。及後,以功封餘不亭侯,鑄印,而龜鈕左顧,三鑄,如初,印工以聞,愉乃悟其為龜之報,遂取佩焉。累遷尚書左僕射,贈車騎將軍。

  古巢,一日江水暴漲,尋復故道,港有巨魚,重萬斤,三日乃死,合郡皆食之。一老姥獨不食。忽有老叟曰:「此吾子也。不幸罹此禍,汝獨不食,吾厚報汝。若東門石龜目赤,城當陷。」姥日往視。有稚子訝之,姥以實告。稚子欺之,以朱傅龜目;姥見,急出城。有青衣童子曰:「吾龍之子。」乃引姥登山,而城陷為湖。

  吳富陽縣董昭之,嘗乘船過錢塘江,中央,見有一蟻,著一短蘆,走一頭,回覆向一頭,甚惶遽。昭之曰:「此畏死也。」欲取著船。船中人罵:「此是毒螫物,不可長,我當蹋殺之。」昭意甚憐此蟻,因以繩繫蘆,著船,船至岸,蟻得出。其夜夢一人,烏衣,從百許人來,謝云:「僕是蟻中之王。不慎,墮江,慚君濟活。若有急難,當見告語。」歷十餘年,時所在劫盜,昭之被橫錄為劫主,繫獄餘杭。昭之忽思蟻王夢,緩急當告,今何處告之。結念之際,同被禁者問之。昭之具以實告。其人曰:「但取兩三蟻。著掌中,語之。」昭之如其言。夜,果夢烏衣人云:「可急投餘杭山中,天下既亂,赦令不久也。」於是便覺。蟻齧械已盡。因得出獄,過江,投餘杭山。旋遇赦,得免。

  孫權時李信純,襄陽紀南人也,家養一狗,字曰黑龍,愛之尤甚,行坐相隨,飲饌之間,皆分與食。忽一日,於城外飲酒,大醉。歸家不及,臥於草中。遇太守鄭瑕出獵,見田草深,遣人縱火爇之。信純臥處,恰當順風,犬見火來,乃以口拽純衣,純亦不動。臥處比有一溪,相去三五十步,犬即奔往入水,濕身走來臥處,周回以身灑之,獲免主人大難。犬運水困乏,致斃於側。俄爾信純醒來,見犬已死,遍身毛濕,甚訝其事。睹火蹤跡,因爾慟哭。聞於太守。太守憫之曰:「犬之報恩,甚於人,人不知恩,豈如犬乎!」即命具棺槨衣衾葬之,今紀南有義犬葬,高十餘丈。

  太興中,吳民華隆,養一快犬,號的尾,常將自隨。隆後至江邊伐荻,為大蛇盤繞,犬奮咋蛇,蛇死。隆僵仆無知,犬彷徨涕泣,走還舟,復反草中。徒伴怪之,隨往,見隆悶絕。將歸家。犬為不食。比隆復甦,始食。隆愈愛惜,同於親戚。

  廬陵太守太原龐企,字子及,自言其遠祖,不知幾何世也,坐事繫獄,而非其罪,不堪拷掠,自誣服之,及獄將上,有螻咕蟲行其左右,乃謂之曰:「使爾有神,能活我死,不當善乎。」因投飯與之。螻咕食飯盡,去,頃復來,形體稍大。意每異之,乃復與食。如此去來,至數十日間,其大如豚。及竟報,當行刑,螻咕夜掘壁根為大孔,乃破械,從之出。去久,時遇赦,得活。於是龐氏世世常以四節祠祀之於都衢處。後世稍怠,不能復特為饌,乃投祭祀之餘以祀之,至今猶然。

  臨川東興有人入山,得猿子,便將歸,猿母自後逐至家。此人縛猿子於庭中樹上以示之。其母便摶頰向人欲乞哀,狀直謂口不能言耳。此人既不能放,竟擊殺之。猿母悲喚,自擲而死。此人破腸視之,寸寸斷裂。未半年,其家疫死,滅門。

  馮乘虞蕩夜獵,見一大麈,射之。麈便云:「虞蕩!汝射殺我耶?」明晨,得一麈而入,實時蕩死。

  吳郡海鹽縣北鄉亭里,有士人陳甲,本下邳人,晉元帝時寓居華亭,獵於東野大藪,欻見大蛇,長六七丈,形如百斛船,玄黃五色,臥岡下。陳即射殺之,不敢說。三年,與鄉人共獵,至故見蛇處,語同行曰:「昔在此殺大蛇。」其夜夢見一人,烏衣,黑幘,來至其家,問曰:「我昔昏醉,汝無狀殺我。我昔醉,不識汝面,故三年不相知;今日來就死。」其人即驚覺。明日,腹痛而卒。

  邛都縣下有一老姥,家貧,孤獨,每食,輒有小蛇,頭上戴角,在牀間,姥憐而飴之。食後稍長大,遂長丈餘。令有駿馬,蛇遂吸殺之,令因大忿恨,責姥出蛇。姥云:「在牀下。」令即掘地,愈深愈大,而無所見。令又遷怒,殺姥。蛇乃感人以靈言,瞋令:「何殺我母?當為母報讎。」此後每夜輒聞若雷若風,四十許日,百姓相見,咸驚語:「汝頭那忽戴魚?」是夜,方四十里,與城一時俱陷為湖,土人謂之為陷湖,唯姥宅無恙,訖今猶存。漁人採捕,必依止宿,每有風浪,輒居宅側,恬靜無他。風靜水清,猶見城郭樓櫓畟然。今水淺時,彼土人沒水,取得舊木,堅貞光黑如漆。今好事人以為枕,相贈。

  建業有婦人背生一瘤,大如數斗囊,中有物,如繭栗,甚眾,行即有聲。恒乞於市。自言:「村婦也,常與姊姒輩分養蠶,己獨頻年損耗,因竊其姒一囊繭焚之,頃之,背患此瘡,漸成此瘤。以衣覆之,即氣閉悶;常露之,乃可,而重如負囊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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東越閩中,有庸嶺,高數十里,其西北隙中,有大蛇,長七八丈大十餘圍,土俗常懼。東治都尉及屬城長吏,多有死者。祭以牛羊,故不得福,或與人夢,或下諭巫祝,欲得啖童女年十二三者。都尉令長並共患之,然氣厲不息,共請求人家生婢子,兼有罪家女養之,至八月朝,祭送蛇穴口,蛇出吞齧之。累年如此,已用九女。爾時預復募索,未得其女。將樂縣李誕家有六女。無男,其小女名寄,應募欲行。父母不聽。寄曰:「父母無相,惟生六女,無有一男。雖有如無。女無緹縈濟父母之功,既不能供養,徒費衣食,生無所益,不如早死;賣寄之身,可得少錢,以供父母,豈不善耶!」父母慈憐,終不聽去。寄自潛行,不可禁止。寄乃告請好劍及咋蛇犬,至八月朝,便詣廟中坐,懷劍,將犬,先將數石米餈,用蜜麨灌之,以置穴口,蛇便出。頭大如囷,目如二尺鏡,聞瓷香氣,先啖食之。寄便放犬,犬就齧咋,寄從後研得數創,瘡痛急,蛇因踴出,至庭而死。寄入視穴,得其九女髑髏,悉舉出,咤言曰:「汝曹怯弱,為蛇所食,甚可哀愍。」於是寄女緩步而歸。越王聞之,聘寄女為後,指其父為將樂令,母及姊皆有賞賜。自是東治無復妖邪之物。其歌謠至今存焉。

  晉武帝咸寧中,魏舒為司徒,府中有二大蛇,長十許丈,居廳事平橑上,止之數年,而人不知,但怪府中數失小兒,及雞犬之屬。後有一蛇夜出,經柱側傷於刃,病不能登於是覺之。發徒數百,攻擊移時,然然殺之。視所居,骨骼盈宇之間。於是毀府舍更立之。

  漢武帝時張寬為揚州刺史。先是,有二老翁爭山地,詣州,訟疆界,連年不決,寬視事,復來。寬窺二翁,形狀非人,令卒持杖戟將入問:「汝等何精?」翁走。寬呵格之,化為二蛇。

  滎陽人張福船行,還野水邊,夜有一女子,容色甚美,自乘小船來投福,云:「日暮,畏虎,不敢夜行。」福曰:「汝何姓?作此輕行。無笠,雨駛,可入船就避雨。」因共相調,遂入就福船寢。以所乘小舟,繫福船邊,三更許,雨晴,月照,福視婦人,乃是一大鼉枕臂而臥福驚起,欲執之,遽走入水。向小舟是一枯槎段,長丈餘。

  丹陽道士謝非往石城買台釜,還,日暮,不及至家;山中廟舍於溪水上,入中,宿,大聲語曰:「吾是天帝使者,停此宿,猶畏人劫奪其釜,意苦搔搔不安。」二更中,有來至廟門者,呼曰:「何銅?」銅應喏。曰:「廟中有人氣,是誰?」銅云:「有人。言是天帝使者。」少頃便還。須臾又有來者,呼銅問之,如前。銅答如故。復歎息而去。非驚擾不得眠。遂起,呼銅問之:「先來者誰?」答言:「是水邊穴中白鼉。」「汝是何等物?」答言:「是廟北岩嵌中龜也。」非皆陰識之。天明,便告居人言:「此廟中無神,但是龜鼉之輩,徒費酒食祀之。急具鍤來,共往伐之。」諸人亦頗疑之,於是並會伐掘,皆殺之。遂壞廟,絕祀。自後安靜。

  孔子厄於陳,弦歌於館,中夜,有一人長九尺餘,著皁衣,高冠,大咤,聲動左右。子貢進問:「何人耶?」便提子貢而挾之。子路引出與戰於庭,有頃,未勝,孔子察之,見其甲車間時時開如掌,孔子曰:「何不探其甲車,引而奮登?」子路引之,沒手仆於地。乃是大鯷魚也。長九尺餘。孔子曰:「此物也,何為來哉?吾聞物老。則群精依之。因衰而至此。其來也,豈以吾遇厄,絕糧,從者病乎!夫六畜之物,及龜蛇魚鱉草木之屬,久者神皆憑依,能為妖怪,故謂之『五酉』。『五酉』者,五行之方,皆有其物,酉者,老也,物老則為怪,殺之則已,夫何患焉。或者天之未喪斯文,以是繫予之命乎!不然,何為至於斯也。」弦歌不輟。子路烹之,其味滋。病者興,明日,遂行。

  豫章有一家,婢在灶下,忽有人長數寸,來灶間壁,婢誤以履踐之,殺一人;須臾,遂有數百人,著衰麻服,持棺迎喪,凶儀皆備,出東門,入園中覆船下。就視之,皆是鼠婦。婢作湯灌殺,遂絕。

  狄希,中山人也,能造千日酒飲之,千日醉;時有州人,姓劉,名玄石,好飲酒,往求之。希曰:「我酒發來未定,不敢飲君。」石曰:「縱未熟,且與一杯,得否?」希聞此語,不免飲之。復索,曰:「美哉!可更與之。」希曰:「且歸。別日當來。只此一杯,可眠千日也。」石別,似有怍色。至家,醉死。家人不之疑,哭而葬之。經三年,希曰:「玄石必應酒醒,宜往問之。」既往石家,語曰:「石在家否?」家人皆怪之曰:「玄石亡來,服以闋矣。」希驚曰:「酒之美矣,而致醉眠千日,今合醒矣。」乃命其家人鑿冢,破棺,看之。冢上汗氣徹天。遂命發冢,方見開目,張口,引聲而言曰:「快者醉我也!」因問希曰:「爾作何物也?令我一杯大醉,今日方醒,日高幾許?」墓上人皆笑之。被石酒氣衝入鼻中,亦各醉臥三月。

  陳仲舉微時,常宿黃申家,申婦方產,有扣申門者,家人咸不知,久久方聞屋裡有人言:「賓堂下有人,不可進。」扣門者相告曰:「今當從後門往。」其人便往。有頃,還,留者問之:「是何等?名為何?當與幾歲?」往者曰:「男也。名為奴。當與十五歲。」「後應以何死?」答曰:「應以兵死。」仲舉告其家曰:「吾能相此兒當以兵死。」父母驚之,寸刃不使得執也。至年十五,有置鑿於樑上者,其末出,奴以為木也,自下鉤之,鑿從梁落,陷腦而死,後仲舉為豫章太守,故遣吏往餉之申家,并問奴所在;其家以此具告。仲舉聞之,歎曰:「此謂命也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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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,景初中,咸陽縣吏家有怪。每夜無故聞拍手相呼。伺,無所見。其母,夜作,倦,就枕寢息;有頃,復聞灶下有呼聲曰:「文約何以不來?」頭下枕應曰:「我見枕,不能往。汝可來就我飲。」至明,乃飰臿也。即聚燒之。其怪遂絕。

  魏郡張奮者,家本巨富,忽衰老,財散,遂賣宅與程應。應入居,舉家病疾,轉賣鄰人阿文。文先獨持大刀,暮入北堂中樑上,至三更竟,忽有一人長丈餘,高冠,黃衣,升堂,呼曰:「細腰!」細腰應諾。曰:「舍中何以有生人氣也?」答曰:「無之。」便去。須臾,有一高冠,青衣者。次之,又有高冠,白衣者。問答並如前。及將曙,文乃下堂中,如向法呼之,問曰:「黃衣者為誰?」曰:「金也。在堂西壁下。」「青衣者為誰?」曰:「錢也。在堂前井邊五步。」「白衣者為誰?」曰:「銀也。在牆東北角柱下。」「汝復為誰?」曰:「我,杵也。今在灶下。」及曉,文按次掘之:得金銀五百斤,錢千萬貫。仍取杵焚之。由此大富。宅遂清寧。

  秦時,武都故道,有怒特祠,祠上生梓樹,秦文公二十七年,使人伐之,輒有大風雨,樹創隨合,經日不斷。文公乃益發卒,持斧者至四十人,猶不斷。士疲,還息;其一人傷足,不能行,臥樹下,聞鬼語樹神曰:「勞乎?攻戰!」其一人曰:「何足為勞。」又曰:「秦公將必不休,如之何?」答曰:「秦公其如予何。」又曰:「秦若使三百人,被髮,以朱絲繞樹,赭衣,灰坌伐汝,汝得不困耶?」神寂無言。明日,病人語所聞。公於是令人皆衣赭,隨斲創,坌以灰,樹斷。中有一青牛出,走入豐水中。其後,青牛出豐水中,使騎擊之,不勝;有騎墮地,復上,髻解,被髮,牛畏之,乃入水,不敢出。故秦自是置「旄頭騎」。

  廬江龍舒縣陸亭流水邊,有一大樹,高數十丈,常有黃鳥數千枚巢其上,時久旱,長老共相謂曰:「彼樹常有黃氣,或有神靈,可以祈雨。」因以酒脯往亭中。有寡婦李憲者,夜起,室中忽見一婦人,著繡衣,自稱曰:「我,樹神黃祖也。能興雲雨,以汝性潔,佐汝為生。朝來父老皆欲祈雨,吾已求之於帝,明日日中,大雨。」至期,果雨。遂為立祠。憲曰:「諸卿在此,吾居近水,當致少鯉魚。」言訖,有鯉魚數十頭,飛集堂下,坐者莫不驚悚。如此歲餘,神曰:「將有大兵,今辭汝去。」留一玉環曰:「持此可以避難。」後劉表、袁術相攻,龍舒之民皆徙去,唯憲里不被兵。

  魏,桂陽太守江夏張遼,字叔高,去鄢陵,家居,買田,田中有大樹,十餘圍,枝葉扶疏,蓋地數畝,不生穀。遣客伐之。斧數下,有赤汁六七斗出,客驚怖,歸白叔高。叔高大怒曰:「樹老汁赤,如何得怪?」因自嚴行復斲之。血大流灑。叔高使先斲其枝,上有一空處,見白頭公,可長四五尺,突出,往赴叔高。高以刀逆格之,如此,凡殺四五頭,並死。左右皆驚怖伏地。叔高神慮怡然如舊。徐熟視,非人,非獸。遂伐其木。此所謂木石之怪夔魍魎者乎?是歲應司空辟侍御史兗州刺史以二千石之尊,過鄉里,薦祝祖考,白日繡衣榮羨,竟無他怪。

  吳先主時,陸敬叔為建安太守,使人伐大樟樹,下數斧,忽有血出,樹斷,有物,人面,狗身,從樹中出。敬叔曰:「此名『彭侯』。」乃烹食之。其味如狗。白澤圖曰:「木之精名『彭侯』,狀如黑狗,無尾,可烹食之。」

  吳時。有梓樹,巨圍,葉廣丈餘,垂柯數畝;吳王伐樹作船,使童男女三十人牽挽之,船自飛下水,男女皆溺死。至今潭中時有唱喚督進之音也。

  董仲舒下帷講誦,有客來詣,舒知其非常客。又云:「欲雨。」舒戲之曰:「巢居知風,穴居知雨。卿非狐狸,則是鼷鼠。」客遂化為老狸。

  張華,字茂先,晉惠帝時為司空,於時燕昭王墓前,有一斑狐,積年,能為變幻,乃變作一書生,欲詣張公。過問墓前華表曰:「以我才貌,可得見張司空否?」華表曰:「子之妙解,無為不可。但張公智度,恐難籠絡。出必遇辱,殆不得返。非但喪子千歲之質,亦當深誤老表。」狐不從,乃持刺謁華。華見其總角風流,潔白如玉,舉動容止,顧盼生姿,雅重之。於是論及文章,辨校聲實,華未嘗聞。比復商略三史,探頤百家,談老、莊之奧區,披風、雅之絕旨,包十聖,貫三才,箴八儒,擿五禮,華無不應聲屈滯。乃歎曰:「天下豈有此少年!若非鬼魅則是狐狸。」乃掃榻延留,留人防護。此生乃曰:「明公當尊賢容眾,嘉善而矜不能,奈何憎人學問?墨子兼愛,其若是耶?」言卒,便求退。華已使人防門,不得出。既而又謂華曰:「公門置甲兵欄騎,當是致疑於僕也。將恐天下之人捲舌而不言,智謀之士望門而不進。深為明公惜之。」華不應,而使人防禦甚嚴。時豐城令雷煥,字孔章,博物士也,來訪華;華以書生白之。孔章曰:「若疑之,何不呼獵犬試之?」乃命犬以試,竟無憚色。狐曰:「我天生才智,反以為妖,以犬試我,遮莫千試,萬慮,其能為患乎?」華聞,益怒曰:「此必真妖也。聞魑魅忌狗,所別者數百年物耳,千年老精,不能復別;惟得千年枯木照之,則形立見。」孔章曰:「千年神木,何由可得?」華曰:「世傳燕昭王墓前華表木已經千年。」乃遣人伐華表,使人欲至木所,母空中有一青衣小兒來,問使曰:「君何來也?」使曰:「張司空有一少年來謁,多才,巧辭,疑是妖魅;使我取華表照之。」青衣曰:「老狐不智,不聽我言,今日禍已及我,其可逃乎!」乃發聲而泣,倏然不見。使乃伐其木,血深;便將木歸,燃之以照書生,乃一斑狐。華曰:「此二物不值我,千年不可復得。」乃烹之。

  晉時,吳興一人有二男,田中作,時嘗見父來罵詈趕打之。童以告母。母問其父。父大驚,知是鬼魅。便令兒斲之。鬼便寂不復往。父憂,恐兒為鬼所困,便自往看。兒謂是鬼,便殺而埋之。鬼便遂歸,作其父形,且語其家,二兒已殺妖矣。兒暮歸,共相慶貿,積年不覺。後有一法師過其家,語二兒云:「君尊侯有大邪氣。」兒以白父,父大怒。兒出以語師,令速去。師遂作聲入,父即成大老狸,入牀下,遂擒殺之。向所殺者,乃真父也。改殯治服。一兒遂自殺,一兒忿懊,亦死。

  句容縣麋村民黃審,於田中耕,有一婦人過其田,自塍上度,從東適下而復還。審初謂是人。日日如此,意甚怪之。審因問曰:「婦數從何來也?」婦人少住,但笑而不言,便去。審愈疑之。預以長鐮伺其還,未敢斲婦,但斲所隨婢。婦化為狸,走去。視婢。乃狸尾耳。審追之,不及。後人有見此狸出坑頭,掘之,無復尾焉。

  博陵劉伯祖為河東太守,所止承塵上有神,能語,常呼伯祖與語,及京師詔書誥下消息,輒預告伯祖。伯祖問其所食啖。欲得羊肝。乃買羊肝於前,切之臠,隨刀不見。盡兩羊肝。忽有一老狸,眇眇在案前,持刀者欲舉刀斲之,伯祖呵止,自著承塵上。須臾大笑曰:「向者啖羊肝,醉,忽失形與府君相見。大慚愧。」後伯祖當為司隸,神復先語伯祖曰:「某月某日,詔書當到。」至期,如言。及入司隸府,神隨遂在承塵上,輒言省內事。伯祖大恐怖。謂神曰:「今職在刺舉,若左右貴人聞神在此,因以相害。」神答曰:「誠如府君所慮。當相捨去。」遂即無聲。

  後漢建安中,沛國郡陳羨為西海都尉,其部曲王靈孝無故逃去。羨欲殺之。居無何,孝復逃走。羨久不見,囚其婦,婦以實對。羨曰:「是必魅將去,當求之。」因將步騎數十,領獵犬,周旋於城外求索。果見孝於空冢中。聞人犬聲,怪遂避去。羨使人扶孝以歸,其形頗象狐矣。略不復與人相應,但啼呼「阿紫。」阿紫,狐字也。後十餘日,乃稍稍了悟。云:「狐始來時,於屋曲角雞棲間,作好婦形,自稱阿紫,招我。如此非一。忽然便隨去,即為妻,暮輒與共還其家。遇狗不覺云。樂無比也。」道士云:「此山魅也。」名山記曰:「狐者,先古之淫婦也,其名曰阿紫化而為狐。」故其怪多自稱阿紫。

  南陽西郊有一亭,人不可止,止則有禍,邑人宋大賢以正道自處,嘗宿亭樓,夜坐鼓琴,不設兵仗,至夜半時,忽有鬼來登梯,與大賢語,矃目,磋齒,形貌可惡。大賢鼓琴如故。鬼乃去。於市中取死人頭來,還語大賢曰:「寧可少睡耶?」因以死人頭投大賢前。大賢曰:「甚佳!我暮臥無枕,正欲得此。」鬼復去。良久乃還,曰:「寧可共手搏耶?」大賢曰:「善!」語未竟,鬼在前,大賢便逆捉其腰。鬼但急言死。大賢遂殺之。明日視之,乃老狐也。自是亭舍更無妖怪。

  北部督郵西平到伯夷,年三十許,大有才決,長沙太守到若章孫也,日晡時,到亭,敕前導人且止。錄事掾曰:「今尚早,可至前亭。」曰:「欲作文書。」便留,吏卒惶怖,言當解去。傳云:「督郵欲於樓上觀望,亟掃除。」須臾,便上。未暝,樓鐙階下,復有火敕云:「我思道,不可見火,滅去。」吏知必有變,當用赴照,但藏置壺中。日既暝,整服坐,誦六甲、孝經、易本訖,臥。有頃,更轉東首,以拏巾結兩足幘冠之,密拔劍解帶。夜時,有正黑者四五尺,稍高,走至柱屋,因覆伯夷伯夷持被掩之,足跣脫,幾失,再三以劍帶擊魅腳,呼下火照上。視之,老狐,正赤,略無衣毛。持下燒殺。明旦,發樓屋,得所髡人髻百餘。因此遂絕。

  吳中有一書生,皓首,稱胡博士,教授諸生。忽復不見。九月初九日,士人相與登山游觀,聞講書聲;命僕尋之,見空冢中群狐羅列,見人即走,老狐獨不去,乃是皓首書生。

  陳郡謝鯤,謝病去職,避地於豫章,嘗行經空亭中,夜宿。此亭,舊每殺人,夜四更,有一黃衣人呼鯤字云:「幼輿!可開戶。」鯤澹然無懼色,令申臂於窗中。於是授腕。鯤即極力而牽之。其臂遂脫。乃還去。明日看,乃鹿臂也。尋血取獲。爾後此亭無復妖怪。

  晉有一士人姓王,家在吳郡,還至曲阿,日暮,引船上,當大埭,見埭上有一女子,年十七八,便呼之,留宿。至曉,解金鈴繫其臂,使人隨至家,都無女人。因逼豬欄中,見母豬臂有金鈴。

  漢,齊人梁文,好道,其家有神祠,建室三四間,座上施皁帳,常在其中,積十數年,後因祀事,帳中忽有人語,自呼高山君,大能飲食,治病有驗。文奉事甚肅。積數年,得進其帳中,神醉,文乃乞得奉見顏色。謂文曰:「授手來!」文納手,得持其頤,髯鬚甚長;文漸繞手,卒然引之,而聞作羊聲。座中驚起,助文引之,乃袁公路家羊也,失之七八年,不知所在。殺之,乃絕。

  北平田琰,居母喪,恒處廬向。一暮夜,忽入婦室,密怪之曰:「君在毀滅之地,幸可不甘。」琰不聽而合。後琰暫入,不與婦語。婦怪無言,并以前事責之。琰知鬼魅。臨暮,竟未眠,衰服掛廬。須臾,見一白狗,攖廬銜衰服,因變為人,著而入。琰隨後逐之,見犬將升婦牀,便打殺之、婦羞愧而死。

  司空南陽來季德,停喪在殯,忽然見形坐祭牀上,顏色服飾聲氣,熟是也,孫兒婦女,以次教戒,事有條貫。鞭樸奴婢,皆得其過。飲食既絕,辭訣而去。家人大小,哀割斷絕。如是數年。家益厭苦。其後飲酒過多,醉而形露,但得老狗。便共打殺。因推問之,則里中沽酒家狗也。

  山陽王瑚。字孟璉,為東海蘭陵尉,夜半時。輒有黑幘白單衣吏,詣縣,叩閣。迎之,則忽然不見。如是數年。後伺之,見一老狗,白軀猶故,至閣,便為人。以白孟璉,殺之,乃絕。

  桂陽太守李叔堅,為從事,家有犬,人行。家人言:「當殺之。」叔堅曰:「犬馬喻君子。犬見人行,效之,何傷!」頃之,狗戴叔堅冠走。家大驚。叔堅云:「誤觸冠纓掛之耳。」狗又於灶前畜火。家益怔營。叔堅復云:「兒婢皆在田中,狗助畜火,幸可不煩鄰里。此有何惡。」數日,狗自暴死。卒無纖芥之異。

  吳郡無錫有上湖大陂,陂吏丁初天,每大雨,輒循堤防。春盛雨,初出行塘,日暮回顧,有一婦人,上下青衣,戴青傘,追後呼:「初掾待我。」初時悵然,意欲留俟之。復疑本不見此,今忽有婦人,冒陰雨行,恐必鬼物。初便疾走。顧視婦人,追之亦急。初因急行,走之轉遠;顧視婦人,乃自投陂中,泛然作聲,衣蓋飛散。視之,是大蒼獺,衣傘皆荷葉也。此獺化為人形,數媚年少者也。

  魏齊王芳正始中,中山王周南,為襄邑長,忽有鼠從穴出,在廳事上語曰:「王周南!爾以某月某日當死。周南急往,不應。鼠還穴。後至期,復出,更冠幘皁衣而語曰:「周南!爾日中當死。」亦不應。鼠復入穴。須臾,復出,出,復入,轉行,數語如前。日適中。鼠復曰:「周南!爾不應死,我復何道!」言訖,顛蹷而死。即失衣冠所在。就視之,與常鼠無異。

  安陽城南有一亭,夜不可宿;宿,輒殺人。書生明術數,乃過宿之,亭民曰:「此不可宿。前後宿此,未有活者。」書生曰:「無苦也。吾自能諧。」遂住廨舍。乃端坐,誦書。良久乃休。夜半後,有一人,著皁單衣,來,往戶外,呼亭主。亭主應諾。「見亭中有人耶?」答曰:「向者有一書生在此讀書。適休,似未寢。」乃喑嗟而去,須臾,復有一人,冠赤幘者,呼亭主。問答如前。復喑嗟而去。既去,寂然。書生知無來者,即起,詣向者呼處,效呼亭主。亭主亦應諾。復云:「亭中有人耶?」亭主答如前。乃問曰:「向黑衣來者誰?」曰:「北舍母豬也。」又曰:「冠赤幘來者誰?」曰:「西舍老雄雞父也。」曰:「汝復誰耶?」曰:「我是老蠍也。」於是書生密便誦書。至明不敢寐。天明,亭民來視,驚曰:「君何得獨活?」書生曰:「促索劍來,吾與卿取魅:」乃握劍至昨夜應處,果得老蠍,大如琵琶,毒長數尺。西舍,得老雄雞父;北舍,得老母豬,凡殺三物,亭毒遂靜,永無災橫。

  吳時,廬陵郡都亭重屋中,常有鬼魅,宿者輒死。自後使官,莫敢入亭止宿。時丹陽人湯應者,大有膽武,使至廬陵,便止亭宿。吏啟不可。應不聽。迸從者還外,惟持一大刀,獨處亭中。至三更。竟忽聞有叩閣者。應遙問是誰?答云:「部郡相聞。」應使進。致詞而去。頃間,復有叩閣者如前,曰:「府君相聞。」應復使進。身著皂衣。去後,應謂是人,了無疑也。旋又有叩閣者,云:「部郡府君相詣。」應乃疑曰:「此夜非時,又部郡府君不應同行。」知是鬼魅。因持刀迎之。見二人皆盛衣服,俱進,坐畢,府君者便與應談。談未竟,而部郡忽起至應背後,應乃回顧,以刀逆擊,中之。府君下坐走出。應急追至亭後牆下,及之,斲傷數下,應乃還臥。達曙,將人往尋,見有血跡,皆得之云。稱府君者,是一老狶也;部郡者,是一老狸也。自是遂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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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國張漢直到南陽從京兆尹延叔堅學左氏傳。行後,數月,鬼物持其妹,為之揚言曰:「我病死。喪在陌上,常苦饑寒。操二三量『不借』,掛屋後楮上。傳子方送我五百錢,在北墉下,皆亡取之。又買李幼一頭牛,本券在書篋中。」往索取之,悉如其言。婦尚不知有此妹,新從聓家來,非其所及。家人哀傷,益以為審。父母諸弟衰絰到來迎喪,去舍數里,遇漢直與諸生十餘人相追。漢直顧見家人,怪其如此。家見漢直,謂其鬼也。悵惘良久。漢直乃前為父拜說其本末。且悲且喜。凡所聞見,若此非一。得知妖物之為。

  漢,陳留外黃範丹,字史雲,少為尉,從佐使檄謁督郵,丹有志節,自恚為廝役小吏,乃於陳留大澤中,殺所乘馬,捐棄官幘,詐逢劫者,有神下其家曰:「我史雲也。為劫人所殺。疾取我衣於陳留大澤中。」家取得一幘。丹遂之南郡,轉入三輔,從英賢遊學十三年,乃歸。家人不復識焉。陳留人高其志行,及沒,號曰「貞節先生」。

  吳人費季,久客於楚,時道多劫,妻常憂之。季與同輩旅宿廬山下,各相問出家幾時。季曰:「吾去家已數年矣。臨來,與妻別,就求金釵以行。欲觀其志當與吾否耳。得釵,乃以著戶楣上。臨發,失與道,此釵故當在戶上也。」爾夕,其妻夢季曰:「吾行遇盜,死,已二年。若不信吾言,吾行時,取汝釵,遂不以行,留在戶楣上,可往取之。」妻覺,揣釵,得之家遂發喪。後一年餘,季乃歸還。

  餘姚虞定國,有好儀容,同縣蘇氏女,亦有美色,定國常見悅之。後見定國來,主人留宿,中夜,告蘇公曰:「賢女令色,意甚欽之。此夕能令暫出否?」主人以其鄉里貴人,便令女出從之。往來漸數,語蘇公云:「無以相報。若有官事,某為君任之。」主人喜,自爾後有役召事,往造定國。定國大驚曰:「都未嘗面命。何由便爾?此必有異。」具說之。定國曰:「僕寧肯請人之父而淫人之女。若復見來,便當斲之。」後果得怪。

  吳孫皓世,淮南內史朱誕,字永長,為建安太守。誕給使妻有鬼病,其夫疑之為奸;後出行,密穿壁隙窺之,正見妻在機中織,遙瞻桑樹上,向之言笑。給使仰視樹上,有一年少人,可十四五,衣青衿袖,青幧頭。給使以為信人也,張弩射之,化為鳴蟬,其大如箕,翔然飛去。妻亦應聲驚曰:「噫!人射汝。」給使怪其故。後久時,給使見二小兒在陌上共語曰:「何以不復見汝?」其一,即樹上小兒也。答曰:「前不幸為人所射,病瘡積時。」彼兒曰:「今何如?」曰:「賴朱府君樑上膏以傅之,得愈。」給使白誕曰:「人盜君膏藥,頗知之否?」誕曰:「吾膏久致樑上,人安得盜之?」給使曰:「不然。府君視之。」誕殊不信,試為視之,封題如故。誕曰:「小人故妄言,膏自如故。」給使曰:「試開之。」則膏去半。為掊刮,見有趾跡。誕因大驚。乃詳問之。具道本末。

  吳時,嘉興倪彥思居縣西埏里,忽見鬼魅入其家,與人語,飲食如人,惟不見形彥思奴婢有竊罵大家者。云:「今當以語。」彥思治之,無敢詈之者。彥思有小妻,魅從求之,彥思乃迎道士逐之。酒殽既設,魅乃取廁中草糞,布著其上。道士便盛擊鼓,召請諸神。魅乃取伏虎於神座上吹作角聲音。有頃。道士忽覺背上冷,驚起解衣,乃伏虎也。於是道士罷去。彥思夜於被中竊與嫗語,共患此魅。魅即屋樑上謂彥思曰:「汝與婦道吾,吾今當截汝屋樑。」即隆隆有聲。彥思懼梁斷,取火照視,魅即滅火。截梁聲愈急。彥思懼屋壞,大小悉遣出,更取火視,梁如故。魅大笑,問彥思:「復道吾否?」郡中典農聞之曰:「此神正當是狸物耳。」魅即往謂典農曰:「汝取官若干百斛穀,藏著某處,為吏污穢,而敢論吾!今當白於官,將人取汝所盜穀。」典農大怖而謝之。自後無敢道者。三年後,去,不知所在。

  魏,黃初中,頓邱界,有人騎馬夜行,見道中有一物,大如兔,兩眼如鏡,跳躍馬前,令不得前。人遂驚懼,墮馬。魅便就地捉之。驚怖,暴死。良久得蘇。蘇,已失魅,不知所在。乃更上馬前行。數里,逢一人,相問訊已,因說向者事變如此,今相得為伴,甚歡。人曰:「我獨行,得君為伴,快不可言。君馬行疾,且前,我在後相隨也。」遂共行。語曰:「向者物何如,乃令君怖懼耶?」對曰:「其身如兔,兩眼如鏡,形甚可惡。」伴曰:「試顧視我耶?」人顧視之,猶復是也。魅便跳上馬。人遂墜地,怖死。家人怪馬獨歸,即行推索,乃於道邊得之。宿昔乃蘇,說狀如是。

  袁紹,字本初,在冀州,有神出河東,號度朔君,百姓共為立廟。廟有主簿大福。陳留蔡庸為清河太守,過謁廟,有子,名道,亡已三十年,度朔君為庸設酒曰:「貴子昔來,欲相見。」須臾子來。度朔君自云:「父祖昔作兗州。」有一士,姓蘇,母病,往禱。主簿云:「君逢天士留待。」聞西北有鼓聲,而君至。須臾,一客來,著皂角單衣,頭上五色毛,長數寸。去後,復一人,著白布單衣,高冠,冠似魚頭,謂君曰:「昔臨廬山,共食白李,憶之未久,已三千歲。日月易得,使人悵然。」去後,君謂士曰:「先來,南海君也。」士是書生,君明通五經,善禮記,與士論禮,士不如也。士乞救母病。君曰:「卿所居東,有故橋,人壞之,此橋所行,卿母犯之,能復橋,便差。」曹公討袁譚,使人從廟換千疋絹,君不與。曹公遣張合毀廟。未至百里,君遣兵數萬,方道而來。合未達二里,雲霧繞合軍,不知廟處。君語主簿:「曹公氣盛,宜避之。」後蘇井鄰家有神下,識君聲,云:「昔移入湖,闊絕三年,乃遣人與曹公相聞,欲修故廟,地衰,不中居,欲寄住。」公曰:「甚善。」治城北樓以居之。數日,曹公獵得物,大如麑,大足,色白如雪,毛軟滑可愛。公以摩面,莫能名也。夜聞樓上哭云:「小兒出行不還。」公拊掌曰:「此子言真衰也。」晨將數百犬,繞樓下,犬得氣,衝突內外。見有物,大如驢,自投樓下。犬殺之。廟神乃絕。

  臨川陳臣家大富,永初元年,臣在齋中坐,其宅內有一町筋竹,白日忽見一人,長丈餘,面如「方相」,從竹中出。逕語陳臣:「我在家多年,汝不知;今辭汝去,當令汝知之。」去一月許日,家大失火,奴婢頓死。一年中,便大貧。

  東萊有一家姓陳,家百餘口,朝炊釜,不沸。舉甑看之,忽有一白頭公,從釜中出。便詣師卜。卜云:「此大怪,應滅門。便歸,大作械,械成,使置門壁下,堅閉門,在內,有馬騎麾蓋來扣門者,慎勿應。」乃歸,合手伐得百餘械,置門屋下。果有人至,呼。不應。主帥大怒,令緣門入,從人窺門內,見大小械百餘,出門還說如此。帥大惶惋,語左右云:「教速來,不速來,遂無一人當去,何以解罪也?從此北行可八十里,有一百三口,取以當之。」後十日,此家死亡都盡。此家亦姓陳云。

  晉惠帝永康元年,京師得異鳥,莫能名。趙王倫使人持出,周旋城邑市,以問人。即日,宮西有一小兒見之,遂自言曰:「服留鳥。」持者還白倫。倫使更求,又見之。乃將入宮。密籠鳥,并閉小兒於戶中。明日往視:悉不復見。

  南康郡南東望山,有三人入山,見山頂有果樹,眾果畢植,行列整齊如人行,甘子正熟。三人共食,致飽,乃懷二枚,欲出示人。聞空中語云:「催放雙甘,乃聽汝去。」

  秦瞻,居曲阿彭皇野,忽有物如蛇,突入其腦中。蛇來,先聞臭氣,便於鼻中入,盤其頭中。覺哄哄。僅聞其腦閒食聲咂咂。數日而出。去,尋復來。取手巾縛鼻口,亦被入。積年無他病,唯患頭重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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昔顓頊氏有三子,死而為疫鬼:一居江水,為瘧鬼;一居若水,為魍魎鬼;一居人宮室,善驚人小兒,為小鬼。於是正歲,命方相氏帥肆儺以驅疫鬼。

  輓歌者,喪家之樂,執紼者相和之聲也。輓歌辭有薤露,蒿里二章。漢田橫門人作。橫自殺,門人傷之,悲歌,言:人如薤上露,易稀滅;亦謂人死,精魂歸於蒿里。故有二章。

  阮瞻,字千里,素執無鬼論。物莫能難。每自謂,此理足以辨正幽明。忽有客通名詣瞻,寒溫畢,聊談名理。客甚有才辨,瞻與之言,良久,及鬼神之事,反覆甚苦。客遂屈,乃作色曰:「鬼神,古今聖賢所共傳,君何得獨言無?即僕便是鬼。」於是變為異形,須臾消滅。瞻默然,意色太惡。歲餘,病卒。

  吳興施續為尋陽督,能言論,有門生亦有理意,常秉無鬼論。忽有一黑衣白袷客來,與共語,遂及鬼神。移日,客辭屈。乃曰:「君辭巧,理不足。僕即是鬼。何以云無?」問:「鬼何以來?」答曰:「受使來取君。期盡明日食時。」門生請乞,酸苦,鬼問:「有人似君者否?」門生云:「施續帳下都督,與僕相似。」便與俱往,與都督對坐;鬼手中出一鐵鑿,可尺餘,安著都督頭,便舉椎打之。都督云:「頭覺微痛。」向來轉劇,食頃,便亡。

  蔣濟,字子通,楚國平阿人也,仕魏,為領軍將軍。其婦夢見亡兒,涕泣曰:「死生異路,我生時為卿相子孫,今在地下,為泰山伍伯,憔悴困苦,不可復言。今太廟西謳士孫阿見召為泰山令,願母為白侯,屬阿,令轉我得樂處。」言訖,母忽然驚寤。明日以白濟。濟曰:「夢為虛耳,不足怪也。」日暮,復夢曰:「我來迎新君,止在廟下未發之頃,暫得來歸。新君,明日日中當發。臨發多事,不復得歸。永辭於此。侯氣強難感悟,故自訴於母,願重啟侯:何惜不一試驗之?」遂道阿之形狀言甚備悉。天明,母重啟濟:「雖云夢不足怪,此何太適。適,亦何惜不一驗之?」濟乃遺人詣太廟下,推問孫阿,果得之,形狀證驗,悉如兒言。濟涕泣曰:「幾負吾兒。」於是乃見孫阿,具語其事。阿不懼當死,而喜得為泰山令,惟恐濟言不信也,曰:「若如節下言,阿之願也。不知賢子欲得何職?」濟曰:「隨地下樂者與之。」阿曰:「輒當奉教。」乃厚賞之。言訖,遣還。濟欲速知其驗,從領軍門至廟下,十步安一人,以傳消息。辰時,傳阿心痛;已時,傳阿劇;日中,傳阿亡。濟曰:「雖哀吾兒之不幸,且喜亡者有知。」後月餘,兒復來,語母曰:「已得轉為錄事矣。」

  漢,不其縣,有孤竹城,古孤竹君之國也,靈帝光和元年,遼西人見遼水中有浮棺,欲斲破之;棺中人語曰:「我是伯夷之弟,孤竹君也。海水壞我棺槨,是以漂流。汝斲我何為?」人懼,不敢斲。因為立廟祠祀。吏民有欲發視者,皆無病而死。

  溫序,字公次,太原祈人也,任護軍校尉,行部至隴西,為隗囂將所劫,欲生降之。序大怒,以節撾殺人,賊趨,欲殺序。荀宇止之曰:「義士欲死節。」賜劍,令自裁。序受劍,銜鬚著口中,歎曰:「則令鬚污土。」遂伏劍死。更始憐之,送葬到洛陽城旁,為築冢。長子壽,為印平侯,夢序告之曰「久客思鄉。」壽即棄官,上書乞骸骨,歸葬。帝許之。

  漢,南陽文穎,字叔長,建安中為甘陵府丞,過界止宿,夜三鼓時,夢見一人跪前曰:「昔我先人,葬我於此,水來湍墓,棺木溺,漬水處半,然無以自溫。聞君在此,故來相依,欲屈明日暫住須臾,幸為相遷高燥處。」鬼披衣示穎,而皆沾濕。穎心愴然,即寤。語諸左右。曰:「夢為虛耳亦何足怪。」穎乃還眠向寐處,夢見謂穎曰:「我以窮苦告君,奈何不相愍悼乎?」穎夢中問曰:「子為誰?」對曰:「吾本趙人,今屬汪芒氏之神。」穎曰:「子棺今何所在?」對曰:「近在君帳北十數步水側枯楊樹下,即是吾也。天將明,不復得見,君必念之。」穎答曰:「喏!」忽然便寤。天明,可發,穎曰:「雖曰夢不足怪,此何太適。」左右曰:「亦何惜須臾,不驗之耶?」穎即起,率十數人將導順水上,果得一枯楊,曰:「是矣。」掘其下,未幾,果得棺。棺甚朽壞,沒半水中。穎謂左右曰:『向聞於人,謂之虛矣;世俗所傳,不可無驗。」為移其棺,葬之而去。

  漢,九江何敞,為交州刺史,行部到蒼梧郡高安縣,暮宿鵠奔亭,夜猶未半,有一女從樓下出,呼曰:「妾姓蘇,名娥,字始珠,本居廣信縣修里人。早失父母,又無兄弟,嫁與同縣施氏,薄命夫死,有雜繒帛百二十疋,及婢一人,名致富,妾孤窮羸弱,不能自振;欲之傍縣賣繒,從同縣男子王伯賃牛車一乘,直錢萬二千,載妾并繒,令致富執轡,乃以前年四月十日到此亭外。於時日已向暮,行人斷絕,不敢復進,因即留止,致富暴得腹痛。妾之亭長舍乞漿,取火,亭長龔壽,操戈持戟,來至車旁,問妾曰:『夫人從何所來車上所載何物?丈夫安在?何故獨行?』妾應曰:『何勞問之?』壽因持妾臂曰:『少年愛有色,冀可樂也。』妾懼怖不從,壽即持刀刺脅下一創,立死。又刺致富,亦死。壽掘樓下,合埋妾在下,婢在上,取財物去。殺牛,燒車,車缸及牛骨,貯亭東空井中。妾既冤死,痛感皇天,無所告訴,故來自歸於明使君。敞曰:「今欲發出汝屍,以何為驗?」女曰:「妾上下著白衣,青絲履,猶未朽也,願訪鄉里,以骸骨歸死夫。」掘之,果然。敞乃馳還,遣吏捕捉,拷問,具服。下廣信縣驗問,與娥語合。壽父母兄弟,悉捕繫獄。敞表壽,常律,殺人不至族誅,然壽為惡首,隱密數年,王法自所不免。令鬼神訴者,千載無一,請皆斬之,以明鬼神,以助陰誅。上報聽之。

  濡須口有大船,船覆在水中,水小時便出見,長老云:「是曹公船。」嘗有漁人,夜宿其旁,以船繫之;但聞竽笛弦歌之音,又香氣,非常。漁人始得眠,夢人驅遣,云:「勿近官妓。」相傳云:「曹公載妓,船覆於此,至今在焉。」

  夏侯愷,字萬仁,因病死、宗人兒苟奴,素見鬼,見愷數歸,欲取馬,并病其妻,著平上幘,單衣,入坐生時西壁大牀,就人覓茶飲。

  諸仲務,一女,顯姨,嫁為米元宗妻,產亡於家。俗聞,產亡者,以墨點面。其母不忍,仲務密自點之,無人見者。元宗為始新縣丞,夢其妻來,上牀,分明見新白,面上有黑點。

  晉世,新蔡王昭平,犢車在廳事上,夜,無故自入齋室中,觸壁而出。後又數聞呼噪攻擊之聲,四面而來。昭乃聚眾設弓弩戰鬥之備,指聲弓弩俱發,而鬼應聲接矢數枚,皆倒入土中。

  吳,赤烏三年,句章民楊度,至餘姚,夜行,有一少年,持琵琶,求寄載。度受之。鼓琵琶數十曲,曲畢,乃吐舌,擘目,以怖度而去。復行二十里許,又見一老父,自云:「姓王,名戒。」因復載之。謂曰:「鬼工鼓琵琶,甚哀。」戒曰:「我亦能鼓。」即是向鬼。復擘眼,吐舌,度怖幾死。

  瑯琊秦巨伯,年六十,嘗夜行,飲酒,道經蓬山廟,忽見其兩孫迎之;扶持百餘步,便捉伯頸著地,罵:「老奴!汝某日捶我,我今當殺汝。」伯思,惟某時信捶此孫。伯乃佯死,乃置伯去。伯歸家,欲治兩孫,兩孫驚惋,叩頭言:「為子孫寧可有此?恐是鬼魅,乞更試之。」伯意悟,數日,乃詐醉,行此廟間,復見兩孫來扶持伯。伯乃急持,鬼動作不得;達家,乃是兩人也。伯著火炙之,腹背俱焦坼,出著庭中,夜皆亡去。伯恨不得殺之,後月餘,又佯酒醉,夜行,懷刃以去,家不知也,極夜不還,其孫恐又為此鬼所困,乃俱往迎伯,伯竟刺殺之。

  漢,武建元年,東萊人,姓池,家常作酒,一日,見三奇客,共持麵飯至,索其酒飲。飲竟而去。頃之,有人來,云:「見三鬼酣醉於林中。」

  吳先主殺武衛兵錢小小,形見大街,顧借賃人吳永,使永送書與街南廟,借木馬二匹,以酒噀之,皆成好馬,鞍勒俱全。

  南陽宋定伯,年少時,夜行,逢鬼,問之。鬼言:「我是鬼。」鬼問:「汝復誰?」定伯誑之,言:「我亦鬼。」鬼問:「欲至何所?」答曰:「欲至宛市。」鬼言:「我亦欲至宛市。」遂行。數里,鬼言:「步行太遲,可共遞相擔,何如?」定伯曰:「大善。」鬼便先擔定伯數里。鬼言:「卿太重,將非鬼也。」定伯言:「我新鬼,故身重耳。」定伯因復擔鬼,鬼略無重。如是再三,定伯復言:「我新鬼,不知有何所畏忌?」鬼答言:「惟不喜人唾。」於是共行。道遇水,定伯令鬼先渡,聽之,了然無聲音。定伯自渡,漕漼作聲。鬼復言:「何以有聲?」定伯曰:「新死,不習渡水故耳。勿怪吾也。」行欲至宛市,定伯便擔鬼,著肩上,急執之。鬼大呼,聲咋咋然,索下,不復聽之。逕至宛市中下著地,化為一羊,便賣之,恐其變化,唾之,得錢千五百,乃去。當時石崇有言:「定伯賣鬼,得錢千五。」

  吳王夫差,小女,名曰紫玉,年十八,才貌俱美。童子韓重,年十九,有道術,女悅之,私交信問,許為之妻。重學於齊,魯之間,臨去,屬其父母使求婚。王怒、不與。女玉結氣死,葬閶門之外。三年,重歸,詰其父母;父母曰:「王大怒,玉結氣死,已葬矣。」重哭泣哀慟,具牲幣往弔於墓前。玉魂從墓出,見重流涕,謂曰:「昔爾行之後,令二親從王相求,度必克從大願;不圖別後遭命,奈何!」玉乃左顧,宛頸而歌曰:「南山有烏,北山張羅;烏既高飛,羅將奈何!意欲從君,讒言孔多。悲結生疾,沒命黃壚。命之不造,冤如之何!羽族之長,名為鳳凰;一日失雄,三年感傷;雖有眾鳥,不為匹雙。故見鄙姿,逢君輝光。身遠心近,何當暫忘。」歌畢,歔欷流涕,要重還冢。重曰:「死生異路,懼有尤愆,不敢承命。」玉曰:「死生異路,吾亦知之;然今一別,永無後期。子將畏我為鬼而禍子乎?欲誠所奉,寧不相信。」重感其言,送之還冢。玉與之飲燕,留三日三夜,盡夫婦之禮。臨出,取逕寸明珠以送重曰:「既毀其名,又絕其願,復何言哉!時節自愛。若至吾家,致敬大王。」重既出,遂詣王自說其事。王大怒曰:「吾女既死,而重造訛言,以玷穢亡靈,此不過發冢取物,托以鬼神。」趣收重。重走脫,至玉墓所,訴之。玉曰:「無憂。今歸白王。」王妝梳,忽見玉,驚愕悲喜,問曰:「爾緣何生?」玉跪而言曰:「昔諸生韓重來求玉,大王不許,玉名毀,義絕,自致身亡。重從遠還,聞玉已死,故齎牲幣,詣冢弔唁。感其篤,終輒與相見,因以珠遺之,不為發冢。願勿推治。」夫人聞之,出而抱之。玉如煙然。

  隴西辛道度者,遊學至雍州城四五里,比見一大宅,有青衣女子在門。度詣門下求飧。女子入告秦女,女命召入。度趨入閣中,秦女於西榻而坐。度稱姓名,敘起居,既畢,命東榻而坐。即治飲饌。食訖,女謂度曰:「我秦閔王女,出聘曹國,不幸無夫而亡。亡來已二十三年,獨居此宅,今日君來,願為夫婦,經三宿。」三日後,女即自言曰:「君是生人,我鬼也,共君宿契,此會可三宵,不可久居,當有禍矣。然茲信宿,未悉綢繆,既已分飛,將何表信於郎?」即命取牀後盒子開之,取金枕一枚,與度為信。乃分袂泣別,即遣青衣送出門外。未逾數步,不見舍宇,惟有一冢。度當時荒忙出走,視其金枕在懷,乃無異變。尋至秦國,以枕於市貨之,恰遇秦妃東游,親見度賣金枕,疑而索看。詰度何處得來?度具以告。妃聞,悲泣不能自勝,然向疑耳,乃遣人發冢啟柩視之,原葬悉在,唯不見枕。解體看之,交情宛若。秦妃始信之。歎曰:「我女大聖,死經二十三年,猶能與生人交往。此是我真女婿也。」遂封度為駙馬都尉,賜金帛車馬,令還本國。因此以來,後人名女婿為「駙馬;」今之國婿!亦為「駙馬」矣。

  漢,談生者,年四十,無婦,常感激讀詩經,夜半,有女子,年可十五六,姿顏服飾,天下無雙,來就生為夫婦之言,曰:「我與人不同,勿以火照我也,三年之後,方可照耳。」與為夫婦,生一兒,已二歲,不能忍,夜,伺其寢後,盜照視之。其腰已上生肉,如人,腰已下,但有枯骨。婦覺,遂言曰:「君負我。我垂生矣,何不能忍一歲,而竟相照也?」生辭謝涕泣,不可復止。云:「與君雖大義永離;然顧念我兒若貧不能自偕活者,暫隨我去,方遺君物。」生隨之去,入華堂,室宇器物不凡。以一珠袍與之,曰:「可以自給。」裂取生衣裾留之而去。後生持袍詣市,睢陽王家買之,得錢千萬。王識之曰:「是我女袍,那得在市?此必發冢。」乃取拷之。生具以實對。王猶不信,乃視女冢,冢完如故,發視之,棺蓋下果得衣裾,呼其兒視,正類王女王乃信之,即召談生,復賜遺之,以為女婿。表其兒為郎中。

  盧充者,范陽人,家西三十里,有崔少府墓,充年二十,先冬至一日,出宅西獵戲,見一獐,舉弓而射,中之,獐倒,復起。充因逐之,不覺遠,忽見道北一里許,高門瓦屋,四周有如府舍,不復見獐。門中一鈴下唱客前。充曰:「此何府也?」答曰:「少府府也。」充曰:「我衣惡,那得見少府?」即有一人提一襆新衣,曰:「府君以此遺郎。」充便著訖,進見少府。展姓名。酒炙數行。謂充曰:「尊府君不以僕門鄙陋,近得書,為君索小女婚,故相迎耳。」便以書示充。充,父亡時雖小,然已識父手跡,即欷歔無復辭免。便敕內:「盧郎已來,可令女郎妝嚴。」且語充云:「君可就東廊,及至黃昏。」內白:「女郎妝嚴已畢。」充既至東廊,女已下車,立席頭,卻共拜。時為三日,給食三日畢,崔謂充曰:「君可歸矣。女有娠相,若生男,當以相還,無相疑。生女,當留自養。」敕外嚴車送客。充便辭出。崔送至中門,執手涕零。出門,見一犢車,駕青衣,又見本所著衣及弓箭,故在門外。尋傳教將一人提襆衣與充,相問曰:「姻援始爾,別甚悵恨。今復致衣一襲,被褥自副。」充上車,去如電逝,須臾至家。家人相見,悲喜推問,知崔是亡人,而入其墓。追以懊惋。別後四年,三月三日,充臨水戲,忽見水旁有二犢車,乍沈乍浮,既而近岸,同坐皆見,而充往開車後戶,見崔氏女與三歲男共載。充見之,忻然欲捉其手,女舉手指後車曰:「府君見人。」即見少府。充往問訊,女抱兒還。充又與金鋺,并贈詩曰:「煌煌靈芝質,光麗何猗猗!華豔當時顯,嘉異表神奇。含英未及秀,中夏罹霜萎。榮耀長幽滅,世路永無施。不悟陰陽運,哲人忽來儀。會淺離別速,皆由靈與只。何以贈余親,金鋺可頤兒。恩愛從此別,斷腸傷肝脾。」充取兒,鋺及詩,忽然不見二車處。充將兒還,四坐謂是鬼魅,僉遙唾之。形如故。問兒:「誰是汝父?」兒逕就充懷。眾初怪惡,傳省其詩,慨然歎死生之玄通也。充後乘車入市,賣鋺,高舉其價,不欲速售,冀有識。欻有一老婢識此,還白大家曰:「市中見一人,乘車,賣崔氏女郎棺中鋺。」大家,即崔氏親姨母也,遣兒視之,果如其婢言。上車,敘姓名,語充曰:「昔我姨嫁少府,生女,未出而亡。家親痛之,贈一金鋺,著棺中。可說得鋺本末。」充以事對。此兒亦為之悲咽。賚還白母,母即令詣充家,迎兒視之。諸親悉集。兒有崔氏之狀,又復似充貌。兒、鋺俱驗。姨母曰:『我外甥三月末間產。父曰春,暖溫也。願休強也。」即字溫休。溫休者,蓋幽婚也,其兆先彰矣。兒遂成令器。歷郡守二千石,子孫冠蓋相承。至今其後植,字子幹,有名天下。

  後漢時,汝南汝陽西門亭,有鬼魅,賓客止宿,輒有死亡。其厲,厭者皆亡髮,失精。尋問其故,云:「先時頗已有怪物。其後,郡侍奉掾宜祿鄭奇來,去亭六七里,有一端正婦人乞寄載,奇初難之,然後上車,入亭,趨至樓下。亭卒白:「樓不可上。」奇云:「吾不恐也。」時亦昏冥,遂上樓,與婦人棲宿。未明,發去。亭卒上樓掃除,見一死婦,大驚,走白亭長。亭長擊鼓,會諸廬吏,共集診之。乃亭西北八里吳氏婦,新亡,夜臨殯,火滅,及火至,失之。其家即持去。奇發,行數里,腹痛,到南頓利陽亭,加劇,物故。樓遂無敢復上。

  潁川鍾繇,字符常,嘗數月不朝會,意性異常。或問其故。云:「常有好婦來,美麗非凡。」問者曰:「必是鬼物,可殺之。」婦人後往,不即前,止戶外。繇問:「何以?」曰:「公有相殺意。」繇曰:「無此。」勤勤呼之,乃入。繇意恨,有不忍之,然猶之。傷髀。婦人即出,以新綿拭血,竟路。明日,使人尋跡之,至一大冢,木中有好婦人,形體如生人,著白練衫,丹繡裲襠,傷左髀,以裲襠中綿拭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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수신기 2018. 10. 31. 00:00

秦始皇時,有王道平,長安人也,少時與同村人唐叔偕女,小名父喻,容色俱美,誓為夫婦。尋王道平被差征伐,落墮南國,九年不歸,父母見女長成。即聘與劉祥為妻,女與道平,言誓甚重,不肯改事。父母逼迫,不免出嫁劉祥。經三年,忽忽不樂,常思道平,忿怨之深,悒悒而死。死經三年,平還家,乃詰鄰人:「此女安在?」鄰人云:「此女意在於君,被父母凌逼,嫁與劉祥,今已死矣。」平問:『墓在何處?」鄰人引往墓所,平悲號哽咽,三呼女名,繞墓悲苦,不能自止。平乃祝曰:「我與汝立誓天地,保其終身,豈料官有牽纏,致令乖隔,使汝父母與劉祥,既不契於初心,生死永訣。然汝有靈聖,使我見汝生平之面。若無神靈,從茲而別。」言訖,又復哀泣逡巡。其女魂自墓出,問平:「何處而來?良久契闊。與君誓為夫婦,以結終身,父母強逼,乃出聘劉祥,已經三年,日夕憶君,結恨致死,乖隔幽途。然念君宿念不忘,再求相慰,妾身未損,可以再生,還為夫婦。且速開冢,破棺,出我,即活。」平審言,乃啟墓門,捫看。其女果活。乃結束隨平還家。其夫劉祥聞之,驚怪,申訴於州縣。檢律斷之,無條,乃錄狀奏王。王斷歸道平為妻。壽一百三十歲。實謂精誠貫於天地,而獲感應如此。

  晉武帝世,河間郡有男女私悅,許相配適;尋而男從軍,積年不歸,女家更欲適之,女不願行,父母逼之,不得已而去,尋病死。其男戍還,問女所在,其家具說之;乃至冢,欲哭之敘哀,而不勝其情,遂發冢,開棺,女即蘇活,因負還家,將養數日,平復如初。後夫聞,乃往求之;其人不還,曰:「卿婦已死,天下豈聞死人可復活耶?此天賜我,非卿婦也。」於是相訟,郡縣不能決,以讞廷尉,秘書郎王導奏以:「精誠之至,感於天地,故死而更生,此非常事,不得以常禮斷之。請還開冢者。」朝廷從其議。

  漢獻帝建安中,南陽賈偶,字文合,得病而亡。時有吏,將詣太山司命,閱簿,謂吏曰:「當召某郡文合,何以召此人?可速遣之。」時日暮,遂至郭外樹下宿,見一年少女獨行,文合問曰:「子類衣冠,何乃徒步?姓字為誰?」女曰:「某,三河人,父見為弋陽令,昨被召來,今卻得還,遇日暮,懼獲瓜田李下之譏,望君之容,必是賢者,是以停留,依憑左右。」文合曰:「悅子之心,願交歡於今夕。」女曰:「聞之諸姑:女子以貞專為德,潔白為稱。」文合反覆與言,終無動志。天明,各去。文合卒巳再宿,停喪將殮,視其面,有色,捫心下,稍溫,少頃,卻蘇。後文合欲驗其實,遂至弋陽,修刺謁令,因問曰:「君女寧卒而卻蘇耶?」具說女子姿質,服色,言語,相反覆本末。令入問女,所言皆同。乃大驚歎。竟以此女配文合焉。

  漢建安四年二月,武陵充縣婦人李娥,年六十歲,病卒,埋於城外,已十四日。娥比舍有蔡仲,聞娥富,謂殯當有金寶,乃盜發冢求金,以斧剖棺。斧數下,娥於棺中言曰:「蔡仲!汝護我頭。」仲驚,遽便出走,會為縣吏所見,遂收治。依法,當棄市。娥兒聞母活,來迎出,將娥回去。武陵太守聞娥死復生,召見,問事狀。娥對曰:「聞謬為司命所召,到時,得遣出,過西門外,適見外兄劉伯文,驚相勞問,涕泣悲哀。娥語曰:『伯文!我一日誤為所召,今得遣歸,既不知道,不能獨行,為我得一伴否?又我見召在此,已十餘日,形體又為家人所葬埋,歸,當那得自出?』伯文曰:『當為問之。』即遣門卒與屍曹相問:『司命一日誤召武陵女子李娥,今得遣還,娥在此積日,屍喪,又當殯殮,當作何等得出;又女弱,獨行,豈當有伴耶?是吾外妹,幸為便安之。」答曰:『今武陵西界,有男子李黑,亦得遣還,便可為伴。兼敕黑過娥比舍蔡仲,發出娥也。』於是娥遂得出。與伯文別,伯文曰:『書一封,以與兒佗。』娥遂與黑俱歸。事狀如此。」太守聞之,慨然歎曰:「天下事真不可知也。」乃表,以為:「蔡仲雖發冢為鬼神所使;雖欲無髮,勢不得已,宜加寬宥。」詔書報可。太守欲驗語虛實,即遣馬吏於西界,推問李黑,得之,與黑語協。乃致伯文書與佗,佗識其紙,乃是父亡時送箱中文書也。表文字猶在也,而書不可曉。乃請費長房讀之,曰:「告佗:我當從府君出案行部,當以八月八日日中時,武陵城南溝水畔頓。汝是時必往。」到期,悉將大小於城南待之。須臾果至,但聞人馬隱隱之聲,詣溝水,便聞有呼聲曰:「佗來!汝得我所寄李娥書不耶?」曰:「即得之,故來至此。」伯文以次呼家中大小,久之,悲傷斷絕,曰:「死生異路,不能數得汝消息,吾亡後,兒孫乃爾許大!」良久,謂佗曰:「來春大病,與此一丸藥,以塗門戶,則辟來年妖癘矣。」言訖,忽去,竟不得見其形。至來春,武陵果大病,白日皆見鬼,唯伯文之家,鬼不敢向。費長房視藥丸,曰:「此『方相』腦也。」

  漢,陳留考城,史姁,字威明,年少時,嘗病,臨死,謂母曰:「我死,當復生。埋我,以竹杖柱於瘞上,若杖折,掘出我。」及死,埋之柱,如其言。七日,往視,杖果折。即掘出之,已活。走至井上,浴,平復如故。後與鄰船至下邳賣鋤,不時售,云:「欲歸。」人不信之,曰:「何有千里暫得歸耶?」答曰:「一宿便還。」即書,取報以為驗。實一宿便還,果得報。考城令江夏賈和姊病,在鄰里,欲急知消息,請往省之。路遙三千,再宿還報。

  會稽賀瑀、字彥琚,曾得疾,不知人,惟心下溫,死三日,復甦。云:「吏人將上天,見官府,入曲房,房中有層架,其上層有印,中層有劍,使瑀惟意所取;而短不及上層,取劍以出門,吏問:『何得?』云:『得劍,』曰:『恨不得印,可策百神,劍惟得使社公耳。』」疾愈,果有鬼來,稱社公。

  戴洋,字國流,吳興長城人,年十二,病死。五日而蘇。說:「死時,天使其酒藏吏授符箓,給吏從幡麾,將上蓬萊、崑崙、積石、太室、廬、衡等山,既而遣歸。」妙解占候。知吳將亡,托病不仕,還鄉里,行至瀨鄉,經老子祠,皆是洋昔死時所見使處,但不復見昔物耳。因問守藏應鳳曰:「去二十餘年,嘗有人乘馬東行,經老君祠而不下馬,未達橋,墜馬死者否?」鳳言有之。所問之事,多與洋同。

  吳臨海松陽人柳榮,從吳相張悌至揚州,榮病,死船中,二日,軍士已上岸。無有埋之者,忽然大叫,言:「人縛軍師!人縛軍師!」聲甚激揚。遂活。人問之。榮曰:「上天北斗門下卒,見人縛張悌,意中大愕,不覺大叫言。何以縛軍師?」門下人怒榮,叱逐使去。榮便怖懼,口餘聲發揚耳。其日,悌即死戰。榮至晉元帝時猶存。

  吳國富陽人馬勢,婦姓蔣。村人應病死者,蔣輒恍惚熟眠經日,見病人死,然後省覺。覺,則具說。家中人不信之。語人云:「某中病我欲殺之,怒強,魂難殺,未即死。我入其家內,架上有白米飰,幾種鮭,我暫過灶下,戲,婢無故犯我,我打其脊,使婢當時悶絕,久之乃蘇。」其兄病,在烏衣人令殺之,向其請乞,終不下手。醒,乃語兄云:「當活。」

  晉咸寧二年十二月,瑯琊顏畿,字世都,得病,就醫,張瑳自治,死於張家。棺斂已久。家人迎喪,旐每繞樹木而不可解。人咸為之感傷。引喪者忽顛仆,稱畿言曰:「我壽命未應死,但服藥太多,傷我五臟耳。今當復活,慎無葬也。」其父拊而祝之,曰:「若爾有命,當復更生,豈非骨肉所願;今但欲還家,不爾葬也。」旐乃解。及還家,其婦夢之曰:「吾當復生,可急開棺。」婦便說之。其夕,母及家人又夢之。即欲開棺,而父不聽;其弟含,時尚少,乃慨然曰:「非常之事,自古有之;今靈異至此,開棺之痛,孰與不開相負?」父母從之。乃共發棺,果有生驗,以手刮棺,指爪盡傷,然氣息甚微,存亡不分矣,於是急以綿飲瀝口,能咽,遂與出之。將護累月,飲食稍多,能開目視瞻,屈伸手足,不與人相當,不能言語,飲食所須,托之以夢。如此者十餘年。家人疲於供護,不復得操事;含乃棄絕人事,躬親侍養,以知名州黨。後更衰劣,卒復還死焉。

  羊祜,年五歲時,令乳母取所弄金鐶,乳母曰:「汝先無此物。」祜即詣鄰人李氏東垣桑樹中,探得之。主人驚曰:「此吾亡兒所失物也,云何持去?」乳母具言之。李氏悲惋。時人異之。

  漢末,關中大亂,有發前漢宮人冢者,宮人猶活,既出,平復如舊。魏郭后愛念之,錄置宮內,常在左右,問漢時宮中事,說之了了,皆有次緒。郭后崩,哭泣過哀,遂死。

  魏時太原發冢,破棺,棺中有一生婦人,將出,與語,生人也。送之京師,問其本事,不知也。視其冢上樹木,可三十歲,不知此婦人三十歲,常生於地中耶?將一朝欻生,偶與發冢者會也?

  晉世,杜錫,字世嘏,家葬而婢誤不得出。後十餘年,開冢祔葬,而婢尚生。云:「其始如瞑目。有頃,漸覺。」問之,自謂:「當一再宿耳。」初婢埋時,年十五六,及開冢後,姿質如故。更生十五六年,嫁之,有子。

  漢桓帝馮貴人,病亡;靈帝時有盜賊發冢,七十餘年,顏色如故,但肉小冷;群賊共奸通之,至鬥爭相殺,然後事覺。後竇太后家被誅,欲以馮貴人配食下邳陳公達;議以貴人雖是先帝所幸,屍體穢污,不宜配至尊,乃以竇太后配食。

  吳孫休時,戍將於廣陵掘諸冢,取版,以治城,所壞甚多。復發一大冢,內有重閣,戶扇皆樞轉可開閉,四周為徼道,通車,其高可以乘馬,又鑄銅人數十,長五尺,皆大冠,朱衣,執劍,侍列。靈坐皆刻銅人。背後石壁,言:殿中將軍,或言:侍郎,常侍。似公侯之冢。破其棺,棺中有人,髮已班白,衣冠鮮明,面體如生人。棺中雲母,厚尺許,以白玉璧三十枚借屍。兵人輦共舉出死人,以倚冢壁;有一玉,長尺許,形似冬瓜,從死人懷中透出,墮地;兩耳及孔鼻中。皆有黃金,如棗許大。

  漢廣川王好發冢。發欒書冢,其棺柩盟器,悉毀爛無餘;唯有一白狐,見人驚走;左右逐之,不得,戟傷其左足。是夕,王夢一丈夫,鬚眉盡白,來謂王曰:「何故傷吾左足?」乃以杖叩王左足。王覺,腫痛,即生瘡,至死不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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昔高陽氏,有同產而為夫婦,帝放之於崆峒之野。相抱而死。神鳥以不死草覆之,七年,男女同體而生。二頭,四手足,是為蒙雙氏。

  高辛氏,有老婦人,居於王宮,得耳疾,歷時,醫為挑治,出頂蟲,大如繭。婦人去,後置以瓠籬,覆之以盤,俄爾頂蟲乃化為犬。其文五色,因名盤瓠,遂畜之。時戎吳強盛,數侵邊境,遣將征討,不能擒勝。乃募天下有能得戎吳將軍首者,贈金千斤,封邑萬戶,又賜以少女。後盤瓠銜得一頭,將造王闕。王診視之,即是戎吳。為之奈何?群臣皆曰:「盤瓠是畜,不可官秩,又不可妻。雖有功,無施也。」少女聞之,啟王曰:「大王既以我許天下矣。盤瓠銜首而來,為國除害,此天命使然,豈狗之智力哉。王者重言,伯者重信,不可以女子微軀,而負明約於天下,國之禍也。」王懼而從之。令少女從盤瓠,盤瓠將女上南山,草木茂盛,無人行跡。於是女解去衣裳,為僕豎之結,著獨力之衣,隨盤瓠升山,入谷,止於石室之中。王悲思之,遣往視覓,天輒風雨,嶺震,雲晦,往者莫至。蓋經三年,產六男,六女。盤瓠死,後自相配偶,因為夫婦。織績木皮,染以草實。好五色衣服,裁制皆有尾形。後母歸,以語王,王遣使迎諸男女,天不復兩。衣服褊褳,言語侏禽,飲食蹲踞,好山惡都。王順其意,賜以名山,廣澤,號曰「蠻夷」。蠻夷者,外癡內黠,安土重舊,以其受異氣於天命,故待以不常之律。田作,賈販,無關繻,符傳,租稅之賦。有邑,君長皆賜印綬。冠用獺皮,取其游食於水。今即梁漢、巴蜀、武陵、長沙、廬江郡夷是也。用糝,雜魚肉,叩槽而號,以祭盤瓠,其俗至今。故世稱「赤髀,橫裙,盤瓠子孫。」

  槀離國王侍婢有娠,王欲殺之。婢曰:「有氣如雞子,從天來下,故我有娠。」後生子,捐之豬圈中,豬以喙噓之﹔徙至馬櫪中馬復以氣噓之。故得不死。王疑以為天子也,乃令其母收留之,名曰東明。常令牧馬。東明善射,王恐其奪己國也,欲殺之。東明走,南至施掩水,以弓擊水。魚鱉浮為橋,東明得渡。魚鱉解散,追兵不得渡。因都王夫餘。

  古徐國宮人娠而生卵,以為不祥,棄之水濱。有犬,名鵠蒼,銜卵以歸。遂生兒,為徐嗣君。後鵠蒼臨死,生角而九尾,實黃龍也。葬之徐里中。見有狗壟在焉。

  鬥伯比父早亡,隨母歸在舅姑之家,後長大,乃奸妘子之女,生子文。其妘子妻恥女不嫁而生子。乃棄於山中。妘子遊獵,見虎乳一小兒,歸與妻言,妻曰:「此是我女與伯比私通生此小兒。我恥之,送於山中。」妘子乃迎歸養之,配其女與伯比。楚人因呼子文為「谷烏菟」。仕至楚相也。

  齊惠公之妾蕭同叔子見御,有身,以其賤,不敢言也,取薪而生頃公於野,又不敢舉也。有狸乳而鸇覆之。人見而收,因名曰無野,是為頃公。

  袁釰者,羌豪也,秦時,拘執為奴隸,後得亡去,秦人追之急迫,藏於穴中,秦人焚之,有景相如虎來為蔽,故得不死。諸羌神之,推以為君。其後種落熾盛。

  後漢定襄太守竇奉妻生子武,并生一蛇。奉送蛇於野中,及武長大,有海內俊名。母死,將葬未窆,賓客聚集,有大蛇從林草中出,逕來棺下,委地俯仰,以頭擊棺,血涕並流,狀若哀慟,有頃而去。時人知為竇氏之祥。

  晉懷帝永嘉中,有韓媼者,於野中見巨卵。持歸育之,得嬰兒。字曰撅兒。方四歲,劉淵築平陽城,不就,募能城者。撅兒應募。因變為蛇,令媼遺灰志其後,謂媼曰:「憑灰築城,城可立就。」竟如所言。淵怪之,遂投入山穴間,露尾數寸,使者斬之,忽有泉出穴中,匯為池,因名金龍池。

  元帝永昌中,暨陽人任谷,因耕,息於樹下,忽有一人著羽衣就淫之。既而不知所在。谷遂有妊。積月,將產,羽衣人復來,以刀穿其陰下,出一蛇子,便去。谷遂成宦者,詣闕自陳,留於宮中。

  舊說:太古之時,有大人遠征,家無餘人,唯有一女。牡馬一匹,女親養之。窮居幽處,思念其父,乃戲馬曰:「爾能為我迎得父還,吾將嫁汝。」馬既承此言,乃絕韁而去。逕至父所。父見馬,驚喜,因取而乘之。馬望所自來,悲鳴不已。父曰:「此馬無事如此,我家得無有故乎!」亟乘以歸。為畜生有非常之情,故厚加芻養。馬不肯食。每見女出入,輒喜怒奮擊。如此非一。父怪之,密以問女,女具以告父:「必為是故。」父曰:「勿言。恐辱家門。且莫出入。」於是伏弩射殺之。暴皮於庭。父行,女以鄰女於皮所戲,以足蹙之曰:「汝是畜生,而欲取人為婦耶!招此屠剝,如何自苦!」言未及竟,馬皮蹷然而起,卷女以行。鄰女忙怕,不敢救之。走告其父。父還求索,已出失之。後經數日,得於大樹枝間,女及馬皮,盡化為蠶,而績於樹上。其蠒綸理厚大,異於常蠶。鄰婦取而養之。其收數倍。因名其樹曰桑。桑者,喪也。由斯百姓競種之,今世所養是也。言桑蠶者,是古蠶之餘類也。案:《天官》:「辰,為馬星。」《蠶書》曰:「月當大火,則浴其種。」是蠶與馬同氣也。《周禮》:「教人職掌,票原蠶者。」注云:「物莫能兩大,禁原蠶者,為其傷馬也。」漢禮皇后親採桑祀蠶神,曰:「菀窳婦人,寓氏公主。」公主者,女之尊稱也。菀窳婦人,先蠶者也。故今世或謂蠶為女兒者,是古之遺言也。

  羿請無死之藥於西王母,嫦娥竊之以奔月,將往,枚筮之於有黃。有黃占之曰:「吉。翩翩歸妹,獨將西行。逢天晦芒,毋恐毋驚。後且大昌。」嫦娥遂托身於月,是為「蟾蠩」。

  舌埵山帝之女死,化為怪草,其葉鬱茂,其華黃色,其實如兔絲。故服怪草者,恒媚於人焉。

  滎陽縣南百餘里,有蘭巖山,峭拔千丈,常有雙鶴,素羽皦然,日夕偶影翔集。相傳云:「昔有夫婦隱此山,數百年,化為雙鶴,不絕往來。」忽一旦,一鶴為人所害,其一鶴歲常哀鳴。至今響動岩谷,莫知其年歲也。

  豫章新喻縣男子,見田中有六七女,皆衣毛衣,不知是鳥。匍匐往得其一女所解毛衣,取藏之,即往就諸鳥。諸鳥各飛去,一鳥獨不得去。男子取以為婦。生三女。其母后使女問父,知衣在積稻下,得之,衣而飛去,後復以迎三女,女亦得飛去。

  漢靈帝時,江夏黃氏之母浴盤水中,久而不起,變為鼋矣。婢驚走告。比家人來,鼋轉入深淵。其後時時出見。初,浴,簪一銀釵,猶在其首。於是黃氏累世不敢食鼋肉。

  魏黃初中,清河宋士宗母,夏天於浴室裡浴,遣家中大小悉出,獨在室中。良久,家人不解其意,於壁穿中窺之。不見人體,見盆水中有一大鱉。遂開戶,大小悉入,了不與人相承。嘗先著銀釵,猶在頭上。相與守之。啼泣無可奈何。意欲求去,永不可留。視之積日,轉懈。自捉出戶外。其去甚駛,逐之不及,遂便入水。後數日,忽還,巡行宅舍如平生,了無所言而去。時人謂士宗應行喪治服﹔士宗以母形雖變,而生理尚存,竟不治喪。此與江夏黃母相似。

  吳孫皓寶鼎元年六月,晦,丹陽宣騫母,年八十矣。亦因洗浴化為鼋,其狀如黃氏。騫兄弟四人,閉戶衛之,掘堂上作大坎,瀉水其中。鼋入坎遊戲。一二日間,恒延頸外望,伺戶小開,便輪轉自躍入於深淵。遂不復還。

  漢獻帝建安中,東郡民家有怪﹔無故,甕器自發訇訇作聲,若有人擊。盤案在前,忽然便失,雞生子,輒失去。如是數歲,人甚惡之。乃多作美食,覆蓋,著一室中,陰藏戶間窺伺之。果復重來,發聲如前。聞,便閉戶,周旋室中,了無所見。乃闇以杖撾之。良久,於室隅間有所中,便聞呻吟之聲,曰:「哊!哊!」宜死。開戶視之,得一老翁,可百餘歲,言語了不相當,貌狀頗類於獸。遂行推問,乃於數里外得其家,云:「失來十餘年。」得之哀喜。後歲餘,復失之。聞陳留界復有怪如此。時人咸以為此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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泰山之東,有澧泉,其形如井,本體是石也。欲取飲者,皆洗心志,跪而挹之,則泉出如飛,多少足用,若或污漫,則泉止焉。蓋神明之嘗志者也。

  二華之山,本一山也,當河,河水過之,而曲行;河神巨靈,以手擘開其上,以足蹈離其下,中分為兩,以利河流。今觀手跡於華岳上,指掌之形具在;腳跡在首陽山下,至今猶存。故張衡作西京賦所稱「巨靈贔屭,高掌遠蹠,以流河曲」,是也。

  漢武徙南嶽之祭於廬江灊縣霍山之上,無水,廟有四鑊,可受四十斛,至祭時,水輒自滿,用之,足了,事畢,即空,塵土樹葉,莫之污也。積五十歲,歲作四祭,後但作三祭,一鑊自敗。

  樊東之口,有樊山,若天旱,以火燒山,即至大雨。今往有驗。

  空乘之地,今名為孔寶,在魯南,山之穴外,有雙石,如桓楹起立,高數丈。魯人弦歌祭祀,穴中無水,每當祭時,灑掃以告,輒有清泉自石間出,足以周事。既已,泉亦止。其驗至今存焉。

  湘穴中有黑土,歲大旱,人則共壅水以塞此穴;穴淹,則大雨立至。

  秦惠王二十七年,使張儀築成都城,屢頹。忽有大龜浮於江,至東子城東南隅而斃。儀以問巫。巫曰:「依龜築之。」便就,故名龜化城。

  由拳縣,秦時長水縣也。始皇時童謠曰:「城門有血,城當陷沒為湖。」有嫗聞之,朝朝往窺。門將欲縳之。嫗言其故。後門將以犬血塗門,嫗見血,便走去。忽有大水,欲沒縣。主簿令幹入白令,令曰:「何忽作魚?」幹曰:「明府亦作魚。」遂淪為湖。

  秦時,築城於武周塞內,以備胡,城將成,而崩者數焉。有馬馳走,周旋反覆,父老異之,因依馬跡以築城,城乃不崩。遂名馬邑。其故城今在朔州。

  漢武帝鑿昆明池,極深,悉是灰墨,無復土。舉朝不解。以問東方朔。朔曰:「臣愚不足以知之。」曰:「試問西域人。」帝以朔不知,難以移問。至後漢明帝時,西域道人入來洛陽,時有憶方朔言者,乃試以武帝時灰墨問之。道人云:「經云:『天地大劫將盡,則劫燒。』此劫燒之餘也。」乃知朔言有旨。

  臨汜縣有廖氏,世老壽。後移居,子孫輒殘折。他人居其故宅,復累世壽。乃知是宅所為。不知何故。疑井水赤。乃掘井左右,得古人埋丹砂數十斛;丹汁入井,是以飲水而得壽。

  江東名「餘腹」者:昔吳王闔閭江行,食膾,有餘,因棄中流,悉化為魚;今魚中有名「吳王膾餘」者,長數寸,大者如箸,猶有膾形。

  蟛𧑅,蠏也。嘗通夢於人,自稱「長卿」。今臨海人多以「長卿」呼之。

  南方有蟲,名「𧑒𧍪」,一名「𧍡蠋」,又名「青蚨」。形似蟬而稍大,味辛美,可食。生子必依草葉,大如蠶子,取其子,母即飛來,不以遠近,雖潛取其子,母必知處。以母血塗錢八十一文,以子血塗錢八十一文:每市物。或先用母錢,或先用子錢,皆復飛歸。輪轉無已。故淮南子術以之還錢,名曰「青蚨。」

  土蜂,名曰「蜾蠃」,今世謂「𧊭𧒱」、「細腰」之類。其為物雄而無雌,不交,不產;常取桑蟲或阜螽子育之,則皆化成己子。亦或謂之「螟蛉。」詩曰:「螟蛉有子,蜾蠃負之」,是也。

  木蠹,生蟲,羽化為蝶。

  蝟多刺,故不使超踰楊柳。

  崑崙之㠊,地首也,是惟帝之下都,故其外絕以弱水之深,又環以炎火之山。山上有鳥獸草木,皆生育滋長於炎火之中;故有「火澣布」,非此山草木之皮枲,則其鳥獸之毛也。漢世西域舊獻此布,中閒久絕。至魏初時,人疑其無有。文帝以為火性酷裂,無含生之氣,著之典論,明其不然之事,絕智者之聽。及明帝立,詔三公曰:「先帝昔著典論,不朽之格言,其刊石於廟門之外及太學,與『石經』並以永示來世。」至是,西域使人獻「火浣布」袈裟,於是刊滅此論,而天下笑之。

  夫金之性一也,以五月丙午日中鑄,為「陽燧」,以十一月壬子夜半鑄,為「陰燧」。(言丙午日鑄為「陽燧」,可取火;壬子夜鑄為「陰燧」,可取水也。)

  漢靈帝時,陳留蔡邕,以數上書陳奏,忤上旨意,又內寵惡之,慮不免,乃亡命江海,遠跡吳會。至吳,吳人有燒桐以爨者,邕聞火烈聲,曰:「此良材也。」因請之,削以為琴,果有美音。而其尾焦,因名「焦尾琴」。

  蔡邕嘗至柯亭,以竹為椽,邕仰盼之,曰:「良竹事。」取以為笛,發聲遼亮。一云:「邕告吳人曰:『吾昔嘗經會稽高遷亭,見屋東間第十六竹椽可為笛,取用,果有異聲。』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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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有五氣,萬物化成:木清則仁,火清則禮,金清則義,水清則智,土清則思:五氣盡純,聖德備也。木濁則弱,火濁則淫,金濁則暴,水濁則貪,土濁則頑:五氣盡濁,民之下也。中土多聖人,和氣所交也。絕域多怪物,異氣所產也。苟稟此氣,必有此形;苟有此形,必生此性。故食穀者智能而文,食草者多力而愚,食桑者有絲而蛾,食肉者勇橄而悍,食土者無心而不息,食氣者神明而長壽,不食者不死而神。大腰無雄,細腰無雌;無雄外接,無雌外育。三化之蟲,先孕後交;兼愛之獸,自為牝牡;寄生因夫高木,女蘿托乎茯苓,木株於土,萍植於水,鳥排虛而飛,獸跖實而走,蟲土閉而蟄,魚淵潛而處。本乎天者親上,本乎地者親下,本乎時者親旁:各從其類也。千歲之雉,入海為蜃;百年之雀,入海為蛤;千歲龜黿,能與人語;千歲之狐,起為美女;千歲之蛇,斷而復續;百年之鼠,而能相卜:數之至也。春分之日,鷹變為鳩;秋分之日,鳩變為鷹:時之化也。故腐草之為螢也,朽葦之為蛬也,稻之為也,麥之為蝴蝶也; 羽翼生焉,眼目成焉,心智在焉:此自無知化為有知,而氣易也。雀之為獐也,蛬之為蝦也:不失其血氣,而形性變也。若此之類,不可勝論。應變而動,是為順常 ;苟錯其方,則為妖眚。故下體生於上,上體生於下:氣之反者也。人生獸,獸生人:氣之亂者也。男化為女,女化為男:氣之貿者也。魯,牛哀,得疾,七日化而為虎,形體變易,爪牙施張。其兄啟戶而入,搏而食之。方其為人,不知其將為虎也;方有為虎,不知其常為人也。故晉,太康中,陳留阮士瑀,傷於虺,不忍其痛,數嗅其瘡,已而雙虺成於鼻中。元康中,歷陽紀元載客食道龜,已而成瘕,醫以藥攻之,下龜子數升,大如小錢,頭足殼備,文甲皆具,惟中藥已死。夫妻非化育之氣,鼻非胎孕之所,享道非下物之具:從此觀之,萬物之生死也,與其變化也,非通神之思,雖求諸已,惡識所自來。然朽草之為螢,由乎腐也;麥之為蝴蝶,由乎濕也。爾則萬物之變,皆有由也。農夫止麥之化者,漚之以灰;聖人理萬物之化者,濟之以道:其然與;不然乎?

  季桓子穿井,獲如土缶,其中有羊焉,使問之仲尼,曰:「吾穿井其獲狗,何耶?」仲尼曰:「以丘所聞,羊也。丘聞之:木石之怪,夔,『魍魎』。水中之怪,龍,『罔象』。土中之怪曰『賁羊』。」夏鼎志曰:「『罔象』如三歲兒,赤目,黑色,大耳,長臂,赤爪。索縛,則可得食。」王子曰:「木精為『游光』,金精為『清明』也。」

  晉惠帝元康中,吳郡婁縣懷瑤家忽聞地中有犬聲隱隱。視聲發處,上有小竅,大如蚓穴。瑤以杖刺之,入數尺,覺有物。乃掘視之,得犬子,雌雄各一,目猶未開,形大於常犬。哺之,而食。左右咸往觀焉。長老或云:「此名『犀犬』,得之者,令家富昌,宜當養之。」以目未開,還置竅中,覆以磨礱,宿昔發視,左右無孔,遂失所在。瑤家積年無他禍幅。至太興中,吳郡太守張懋,聞齋內牀下犬聲。求而不得。既而地坼,有二犬子,取而養之,皆死。其後懋為吳興兵沈充所殺。尸子曰:「地中有犬,名曰『地狼』;有人,名曰『無傷』。」夏鼎志曰:「掘地而得狗,名曰『賈』;掘地而得豚,名曰『邪』;掘地而得人,名曰『聚』。『聚』無傷也。」此物之自然,無謂鬼神而怪之。然則『賈』與『地狼』名異,其實一物也。淮南畢萬曰:「千歲羊肝,化為『地宰』;蟾蜍得『苽』,卒時為『鶉』。」此皆因氣化以相感而成也。

  吳諸葛恪為丹陽太守,嘗出獵,兩山之間,有物如小兒,伸手欲引人。恪令伸之,乃引去故地。去故地,即死。既而參佐問其故,以為神明。恪曰:「此事在白澤圖內;曰:『兩山之間,其精如小兒,見人,則伸手欲引人,名曰「傒囊」,引去故地,則死。』無謂神明而異之。諸君偶未見耳。」

  王莽建國四年,池陽有小人景,長一尺餘,或乘車,或步行,操持萬物,大小各自相稱,三日乃止。莽甚惡之。自後盜賊日甚,莽竟被殺。管子曰:「涸澤數百歲,谷之不徙,水之不絕者,生『慶忌』。『慶忌』者,其狀若人,其長四寸,衣黃衣,冠黃冠,戴黃蓋,乘小馬,好疾馳,以其名呼之,可使千里外一日反報。」然池陽之景者,或「慶忌」也乎。又曰:「涸小水精,生『蚳』。」「蚳」者,一頭而兩身,其狀若蛇,長八尺,以其名呼之,可使取魚鱉。

  晉,扶風楊道和,夏於田中,值雨,至桑樹下,霹靂下擊之,道和以鋤格折其股,遂落地,不得去。唇如丹,目如鏡,毛角長三寸,餘狀似六畜,頭似獮猴。

  秦時,南方有「落頭民」,其頭能飛。其種人部有祭祀,號曰「蟲落」,故因取名焉,吳時,將軍朱桓,得一婢,每夜臥後,頭輒飛去。或從狗竇,或從天窗中出入,以耳為翼,將曉,復還。數數如此,傍人怪之,夜中照視,唯有身無頭,其體微冷,氣息裁屬。乃蒙之以被。至曉,頭還,礙被不得安,兩三度,墮地。噫咤甚愁,體氣甚急,狀若將死。乃去被,頭復起,傅頸。有頃,和平。桓以為大怪,畏不敢留,乃放遣之。既而詳之,乃知天性也。時南征大將,亦往往得之。又嘗有覆以銅盤者,頭不得進:遂死。

  江,漢之域,有「貙人」,其先,廩君之苗裔也,能化為虎。長沙所屬蠻縣東高居民,曾作檻捕虎,檻發,明日眾人共往格之,見一亭長,赤幘,大冠,在檻中坐。因問「君何以入此中?」亨長大怒曰:「昨忽被縣召,夜避雨,遂誤入此中。急出我。」曰:「君見召,不當有文書耶?」即出懷中召文書。於是即出之。尋視,乃化為虎,上山走。或云:「貙,虎化為人,如著紫葛衣,其足無踵,虎,有五指者,皆是貙。」

  蜀中西南高山之上,有物,與猴相類,長七尺,能作人行,善走逐人,名曰「猳國」,一名「馬化」,或曰「玃猿。」伺道行婦女有美者,輒盜取,將去,人不得知。若有行人經過其旁,皆以長繩相引,猶故不免。此物能別男女氣臭,故取女,男不取也。若取得人女,則為家室。其無子者,終身不得還。十年之後,形皆類之。意亦迷惑,不復思歸。若有子者,輒抱送還其家,產子,皆如人形。有不養者,其母輒死;故懼怕之,無敢不養。及長,與人不異。皆以楊為姓。故今蜀中西南多諸楊,率皆是「猳國」「馬化」之子孫也。

  臨川間諸山有妖物,來常因大風雨,有聲如嘯,能射人,其所著者,有頃,便腫,大毒。有雌雄:雄急,而雌緩;急者不過半日間,緩者經宿。其旁人常有以救之,救之少遲,則死。俗名曰「刀勞鬼。」故外書云:「鬼神者,其禍福發揚之驗於世者也。」老子曰:「昔之得一者:天得一以清,地得一以寧,神得一以靈,谷得一以盈,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。」然則天地鬼神,與我並生者也;氣分則性異,域別則形殊,莫能相兼也。生者主陽,死者主陰,性之所托,各安其生,太陰之中,怪物存焉。

  越地深山中有鳥,大如鳩,青色,名曰「冶鳥」,穿大樹,作巢,如五六升器,戶口逕數寸:周飾以土埡,赤白相分,狀如射侯。伐木者見此樹,即避之去;或夜冥不見鳥,鳥亦知人不見,便鳴喚曰:「咄咄上去!」明日便宜急上;「咄咄下去!」明日便宜急下;若不使去,但言笑而不已者,人可止伐也。若有穢惡及其所止者,則有虎通夕來守,人不去,便傷害人。此鳥,白日見其形,是鳥也;夜聽其鳴,亦鳥也;時有觀樂者,便作人形,長三尺,至澗中取石蟹;就人炙之,人不可犯也。越人謂此鳥是「越祝」之祖也。

  南海之外,有「鮫人」,水居,如魚,不廢織績。其眼,泣,則能出珠。

  廬江耽,樅陽二縣境,上有大青小青黑居山野之中,時聞哭聲多者至數十人,男女大小,如始喪者。鄰人驚駭,至彼奔赴,常不見人。然於哭地,必有死喪。率聲若多,則為大家;聲若小,則為小家。

  廬江大山之間,有「山都」,似人,裸身,見人便走。有男,女,可長四五丈,能𡅇相喚,常在幽昧之中,似魑魅鬼物。

  漢光武中平中(註:中平當為中元,因光武無中平年號。或光武為靈帝之誤。),有物處於江水,其名曰「蜮」,一曰「短狐」。能含沙射人。所中者,則身體筋急,頭痛,發熱。劇者至死。江人以術方抑之,則得沙石於肉中。詩所謂「為鬼,為蜮」,則不可測也。今俗謂之「溪毒」。先儒以為男女同川而浴,淫女,為主亂氣所生也。

  漢,永昌郡不違縣,有禁水;水有毒氣,唯十一月,十三月差可渡涉,自正月至十月不可渡;渡輒病殺人,其氣中有惡物,不見其形,其似有聲。如有所投擊內中木,則折;中人,則害。士俗號為「鬼彈。」故郡有罪人,徙之禁防,不過十日,皆死。

  余外婦姊夫蔣士,有傭客,得疾,下血;醫以中蠱,乃密以蘘荷根布席下,不使知,乃狂言曰:「食我蟲者,乃張小小也。」乃呼「小小亡」云,今世攻蠱,多用蘘荷根,往往驗。蘘荷,或謂嘉草。

  鄱陽趙壽,有犬,蠱,時陳岑詣壽,忽有大黃犬六七群,出吠岑,後余相伯歸與壽婦食,吐血,幾死。乃屑桔梗以飲之而愈。蠱有怪物,若鬼,其妖形變化雜類殊種:或為狗豕,或為蟲蛇。其人不自知其形狀,行之於百姓,所中皆死。

  滎陽郡有一家,姓廖,累世為蠱,以此致富。後取新婦,不以此語之。遇家人咸出,唯此婦守舍,忽見屋中有大缸,婦試發之,見有大蛇,婦乃作湯灌殺之。及家人歸,婦具白其事,舉家驚惋。未幾,其家疾疫,死亡略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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楚熊渠子夜行見寢石,以為伏虎,彎弓射之。沒金,鎩羽。下視,知其石也。因复射之,矢摧,無跡。漢世复有李廣,為右北平太守,射虎,得石,亦如之。劉向曰:「誠之至也,而金石為之開,況于人乎!夫唱而不和,動而不隨,中必有不全者也。夫不降席而匡天下者,求之己也。」

  楚王游于苑,白猿在焉;王令善射者射之,矢數發,猿搏矢而笑;乃命由基,由基撫弓,猿即抱木而號。及六國時,更羸謂魏王曰:「臣能為虛發而下鳥。」魏王曰:「然則射可至于此乎?」羸曰:「可。」有頃聞雁從東方來,更羸虛發而鳥下焉。

  齊景公渡于江、沅之河,黿銜左驂,沒之。眾皆惊惕;古冶子于是拔劍從之,邪行五里,逆行三里,至于砥柱之下,殺之,乃黿也,左手持黿頭,右手拔左驂,燕躍鵠踊而出,仰天大呼,水為逆流三百步。觀者皆以為河伯也。

  楚干將莫邪為楚王作劍,三年乃成,王怒,欲殺之。劉有雌雄,其妻重身,當產,夫語妻曰:「吾為王作劍,三年乃成;王怒,往,必殺我。汝若生子,是男,大,告之曰:『出戶,望南山,松生石上,劍在其背。』」于是即將雌劍往見楚王。王大怒,使相之,劍有二一雄,一雌,雌來,雄不來。王怒,即殺之。莫邪子名赤,比后壯,乃問其母曰:「吾父所在?」母曰:「汝父為楚王作劍,三年乃成,王怒,殺之。去時囑我:『語汝子:出戶,往南山,松生石上,劍在其背。』」于是子出戶,南望,不見有山,但睹堂前松柱下石砥之上,即以斧破其背,得劍。日夜思欲報楚王。王夢見一儿,眉間廣尺,言欲報讎。王即購之千金。儿聞之,亡去,入山,行歌。客有逢者。謂:「子年少。何哭之甚悲耶:」曰:「吾干將莫邪子也。楚王殺吾父,吾欲報之。」客曰:「聞王購子頭千金,將子頭与劍來,為子報之。」儿曰:「幸甚。」即自刎,兩手捧頭及劍奉之,立僵。」客曰:「不負子也。」于是尸乃仆。客持頭往見楚王,王大喜。客曰:「此乃勇士頭也。當于湯鑊煮之。」王如其言。煮頭三日,三夕,不爛。頭踔出湯中,躓目大怒。客曰:「此儿頭不爛,愿王自往臨視之,是必爛也。」王即臨之。客以劍擬王,王頭隨墮湯中;客亦自擬己頭,頭复墮湯中。三首俱爛,不可識別。乃分其湯肉葬之。故通名三王墓。今在汝南北宜春縣界。

  漢武時,蒼梧賈雍為豫章太守,有神術,出界討賊,為賊所殺,失頭,上馬回營中,咸走來視雍。雍胸中語曰:「戰不利,為賊所傷。諸君視有頭佳乎?無頭佳乎?」吏涕泣曰:「有頭佳。」雍曰:「不然。無頭亦佳。」言畢,遂死。

  渤海太守史良姊,一女子,許嫁而不果,良怒,殺之,斷其頭而歸,投于灶下。曰「當令火葬。」頭語曰:「使君我相從,何圖當爾。」后夢見曰:「還君物。」覺而得昔所与香纓金釵之屬。

  周靈王時,萇弘見殺,蜀人因藏其血,三年,乃化而為碧。

  漢武帝東游,未出函谷關,有物當道,身長數丈,其狀象牛,青眼而曜睛,四足,入土,動而不徙。百官惊駭。東方朔乃請以酒灌之。灌之數十斛,而物消。帝問其故。答曰:「此名為患憂气之所生也。此必是秦之獄地,不然,則罪人徒作之所聚。夫酒忘憂,故能消之也。」帝曰:「吁!博物之士,至于此乎!」

  后漢,諒輔,字漢儒,廣漢新都人,少給佐吏,漿水不交,為從事,大小畢舉,郡縣斂手。時夏枯旱,太守自曝中庭,而雨不降;輔以五官掾出禱山川,自誓曰:「輔為郡股肱,不能進諫,納忠,荐賢,退惡,和調百姓;至令天地否隔,万物枯焦,百姓喁喁,無所控訴,咎盡在輔。今郡太守內省責己,自曝中庭,使輔謝罪,為民祈福;精誠懇到,未有感徹,輔今敢自誓:若至日中無雨,請以身塞無狀。」乃積薪柴,將自焚焉。至日中時,山气轉黑,起雷,雨大作,一郡沾潤。世以此稱其至誠。

  何敞吳郡人,少好道藝,隱居,里以大旱,民物憔悴,太守慶洪遣戶曹掾致謁,奉印綬,煩守無錫。敞不受。退,歎而言曰:「郡界有災,安能得怀道!」因跋涉之縣,駐明星屋中,蝗蝝消死,敞即遁去。后舉方正博士,皆不就,卒于家。

  后漢,徐栩,字敬卿,吳由拳人,少為獄吏,執法詳平。為小黃令時,屬縣大蝗,野無生草,過小黃界,飛逝,不集。刺史行部責栩不治。栩棄官,蝗應聲而至。刺史謝令還寺舍,蝗即飛去。

  王業,字子香,漢和帝時為荊州刺史,每出行部,沐浴齋素,以祈于天地,當啟佐愚心,無使有枉百姓。在州七年,惠風大行,苛慝不作,山無豺狼。卒于湘江,有二白虎,低頭,曳尾,宿衛其側。及喪去,虎踰州境,忽然不見。民共為立碑,號曰:湘江白虎墓。

  吳時,葛祚為衡陽太守,郡境有大槎橫水,能為妖怪,百姓為立廟,行旅禱祀,槎乃沈沒,不者,槎浮,則船為之破坏。祚將去官,乃大具斧斤,將去民累。明日,當至,其夜聞江中洶洶有人聲,往視之,槎乃移去,沿流下數里,駐灣中。自此行者無复沈覆之患。衡陽人為祚立碑,曰「正德祈禳,神木為移。」

  曾子從仲尼在楚,而心動,辭歸,問母,母曰:「思爾,嚙指。」孔子曰:「曾參之孝,精感万里。」

  周暢,性仁慈,少至孝,獨与母居,每出入,母欲呼之,常自嚙其手,暢即覺手痛而至。治中從事未之信。候暢在田,使母嚙手,而暢即歸。元初二年,為河南尹,時夏大旱,久禱無應;暢收葬洛陽城旁客死骸骨万余,為立義冢,應時澍雨。

  王祥,字休征,琅邪人,性至孝,早喪親,繼母朱氏不慈,數譖之,由是失愛于父。每使掃除牛下。父母有疾,衣不解帶。母常欲生魚,時天寒,冰凍,祥解衣將剖冰求之,冰忽自解,雙鯉躍出,持之而歸。母又思黃雀炙,复有黃雀數十,入其幙,复以供母。鄉里惊歎,以為孝感所致。

  王延,性至孝;繼母卜氏,嘗盛冬思生魚,敕延求而不獲,杖之流血;延尋汾叩凌而哭,忽有一魚,長五尺,躍出冰上,延取以進母。卜氏食之,積日不盡。于是心悟,撫延如己子。

  楚僚,早失母,事后母至孝,母患癰腫,形容日悴,僚自徐徐吮之,血出,迨夜即得安寢。乃夢一小儿,語母曰:「若得鯉魚食之,其病即差,可以延壽。不然,不久死矣。」母覺而告僚,時十二月,冰凍,僚乃仰天歎泣,脫衣上冰,臥之。有一童子,決僚臥處,冰忽自開,一雙鯉魚躍出。僚將歸奉其母,病即愈。壽至一百三十三歲。蓋至孝感天神,昭應如此。此与王祥,王延事同。

  盛彥,字翁子,廣陵人,母王氏,因疾失明,彥躬自侍養。母食,必自哺之。母疾,既久,至于婢使數見捶撻,婢忿恨,聞彥蹔行,取蠐螬炙飴之。母食,以為美,然疑是异物,密藏以示彥。彥見之,抱母慟哭,絕而复蘇。母目豁然即開,于此遂愈。

  顏含,宇弘都,次嫂樊氏,因疾失明,醫人疏方,須蚺蛇膽,而尋求備至,無由得之。含憂歎累時,嘗晝獨坐,忽有一青衣童子,年可十三四,持一青囊授含,含開視,乃蛇膽也。童子逡巡出戶,化成青鳥飛去。得膽,藥成,嫂病即愈。

  郭巨,隆慮人也,一云河內溫人,兄弟三人,早喪父,禮畢,二弟求分,以錢二千万,二弟各取千万,巨獨与母居客舍,夫婦佣賃以給公養。居有頃,妻產男,巨念舉儿妨事親,一也;老人得食,喜分儿孫,減饌,二也;乃于野鑿地,欲埋儿,得石蓋,下有黃金一釜,中有丹書,曰:「孝子郭巨,黃金一釜,以用賜汝。」于是名振天下。

  新興劉殷,字長盛,七歲喪父,哀毀過禮,服喪三年,未嘗見齒。事曾祖母王氏,嘗夜夢人謂之曰:「西篱下有粟。」寤而掘之,得粟十五鐘,銘曰:「七年粟百石,以賜孝子劉殷。」自是食之七歲,方盡。及王氏卒,夫婦毀瘠,幾至滅性。時柩在殯,而西鄰失火,風勢甚猛,殷夫婦叩殯號哭,火遂滅。后有二白鳩來巢其樹庭。

  楊公伯,雍雒陽縣人也,本以儈賣為業,性篤孝,父母亡,葬無終山,遂家焉。山高八十里,上無水,公汲水作義漿于阪頭,行者皆飲之。三年,有一人就飲,以一斗石子与之,使至高平好地有石處种之,云:「玉當生其中,」楊公未娶,又語云:「汝后當得好婦。」語畢,不見。乃种其石,數歲,時時往視,見玉子生石上,人莫知也。有徐氏者,右北平著姓女,甚有行,時人求,多不許;公乃試求徐氏,徐氏笑以為狂,因戲云:「得白璧一雙來,當听為婚。」公至所种玉田中,得白璧五雙,以聘。徐氏大惊,遂以女妻公。天子聞而异之,拜為大夫。乃于种玉處四角,作大石柱,各一丈,中央一頃地名曰「玉田。」

  衡農,字剽卿,東平人也。少孤,事繼母至孝。常宿于他舍,值雷風,頻夢虎嚙其足,農呼妻相出于庭,叩頭三下。屋忽然而坏,壓死者三十餘人,唯農夫妻獲免。

  羅威,字德仁,八歲喪父,事母性至孝,母年七十,天大寒,常以身自溫席而后授其處。

  王裒,字偉元,城陽營陵人也。父儀,為文帝所殺。裒廬于墓側,旦夕常至墓所拜跪,攀柏悲號,涕泣著樹,樹為之枯。母性畏雷,母沒,每雷,輒到墓曰:「裒在此。」

  鄭弘遷臨淮太守,郡民徐憲在喪,致哀,有白鳩巢戶側。弘舉為孝廉。朝廷稱為「白鳩郎。」

  漢時,東海孝婦養姑甚謹,姑曰:「婦養我勤苦,我已老,何惜餘年,久累年少。」遂自縊死。其女告官云:「婦殺我母。」官收,系之。拷掠毒治,孝婦不堪苦楚,自誣服之。時于公為獄吏,曰:「此婦養姑十餘年,以孝聞徹,必不殺也。」太守不听。于公爭不得理,抱其獄詞哭于府而去。自后郡中枯旱,三年不雨。后太守至,于公曰:「孝婦不當死,前太守枉殺之,咎當在此。」太守實時身祭孝婦冢,因表其墓,天立雨,歲大熟。長老傳云:「孝婦名周青,青將死,車載十丈竹竿,以懸五旛,立誓于眾曰:『青若有罪,愿殺,血當順下;青若枉死,血當逆流。』既行刑已,其血青黃緣旛竹而上,极標,又緣旛而下云。」

  犍為叔先泥和,其女名雄,永建三年,泥和為縣功曹,縣長趙祉遣泥和拜檄,謁巴郡太守,以十月乘船,于城湍墮水死,尸喪不得。雄哀慟號咷,命不圖存,告弟賢及夫人,令勤覓父尸,若求不得,吾欲自沈覓之。時雄年二十七,有子男貢,年五歲,貰,年三歲,乃各作繡香囊一枚,盛以金珠,環,預嬰二子,哀號之聲,不絕于口,昆族私憂。至十二月十五日,父喪不得,雄乘小船于父墮處,哭泣數聲,竟自投水中,旋流沒底。見夢告弟云:「至二十一日,与父俱出。」至期,如夢,与父相持并浮出江。縣長表言郡太守,肅登承上尚書,乃遣戶曹掾為雄立碑,圖象其形,令知至孝。

  河南樂羊子之妻者,不知何氏之女也。躬勤養姑。嘗有他舍雞,謬入園中,姑盜殺而食之。妻對雞不食而泣。姑怪問其故。妻曰:「自傷居貧,使食有他肉。」姑竟棄之。后盜有欲犯之者,乃先劫其姑,妻聞,操刀而出。盜曰:「釋汝刀。從我者,可全;不從我者,則殺汝姑。」妻仰天而歎,刎頸而死。盜亦不殺姑。太守聞之,捕殺盜賊,賜妻縑帛,以禮葬之。

  庾袞,字叔褒,咸宁中大疫,二兄俱亡,次兄毗复殆,癘气方盛,父母諸弟皆出次于外,袞獨留,不去。諸父兄強之,乃曰:「袞性不畏病。」遂親自扶持,晝夜不眠。間复撫柩哀臨不輟。如此十餘旬,疫勢既退,家人乃返。毗病得差,袞亦無恙。

  宋康王舍人韓憑娶妻何氏,美,康王奪之。憑怨,王囚之,論為城旦。妻密遺憑書,繆其辭曰:「其雨淫淫,河大水深,日出當心。」既而王得其書,以示左右,左右莫解其意。臣蘇賀對曰:「其雨淫淫,言愁且思也。河大水深,不得往來也。日出當心,心有死志也。」俄而憑乃自殺。其妻乃陰腐其衣,王与之登台,妻遂自投台,左右攬之,衣不中手而死。遺書于帶曰:「王利其生,妾利其死,愿以尸骨賜憑合葬。」王怒,弗听,使里人埋之,冢相望也。王曰:「爾夫婦相愛不已,若能使冢合,則吾弗阻也。」宿昔之間,便有大梓木,生于二冢之端,旬日而大盈抱,屈体相就,根交于下,枝錯于上。又有鴛鴦,雌雄各一,恒栖樹上,晨夕不去,交頸悲鳴,音聲感人。宋人哀之,遂號其木曰「相思樹。」「相思」之名,起于此也。南人謂:此禽即韓憑夫婦之精魂。今睢陽有韓憑城,其歌謠至今猶存。

  漢末零陽郡太守史滿,有女,悅門下書佐;乃密使侍婢取書佐盥手殘水飲之,遂有妊。已而生子,至能行,太守令抱儿出,使求其父。儿匍匐直入書佐怀中。書佐推之仆地,化為水。窮問之,具省前事,遂以女妻書佐。

  鄱陽西有望夫岡。昔縣人陳明与梅氏為婚,未成,而妖魅詐迎婦去。明詣卜者,決云:「行西北五十里求之。」明如言,見一大穴,深邃無底。以繩懸人,遂得其婦。乃令婦先出,而明所將鄰人秦文,遂不取明。其婦乃自誓執志登此岡首而望其夫,因以名焉。

  后漢,南康鄧元義,父伯考,為尚書僕射,元義還鄉里,妻留事姑,甚謹。姑憎之,幽閉空室,節其飲食,羸露,日困,終無怨言。時伯考怪而問之,元義子朗,時方數歲,言:「母不病,但苦饑耳。」伯考流涕曰:「何意親姑反為此禍!」遺歸家,更嫁,為華仲妻。仲為將作大匠,妻乘朝車出,元義于路旁觀之,謂人曰:「此我故婦,非有他過,家夫人遇之實酷,本自相貴。」其子朗,時為郎,母与書,皆不答,与衣裳,輒以燒之。母不以介意。母欲見之,乃至親家李氏堂上,令人以他詞請朗。朗至,見母,再拜涕泣,因起出。母追謂之曰:「我幾死。自為汝家所棄,我何罪過,乃如此耶!」因此遂絕。

  嚴遵為揚州刺史,行部,聞道傍女子哭聲不哀。問所哭者誰。對云:「夫遭燒死。」遵敕吏舁尸到,与語,訖,語吏云:「死人自道不燒死。」乃攝女,令人守尸,云:「當有枉。」吏曰:「有蠅聚頭所。」遵令披視,得鐵錐貫頂。考問,以淫殺夫。

  漢,范式,字巨卿,山陽金鄉人也,一名泛,与汝南張劭為友,劭字符伯。二人并游太學,后告歸鄉里,式謂元伯曰「后二年,當還。將過拜尊親,見孺子焉。」乃共克期日。后期方至,元伯具以白母,請設饌以候之。母曰:「二年之別,千里結言,爾何相信之審耶!」曰:「巨卿信士,必不乖違。」母曰:「若然,當為爾醞酒。」至期,果到。升堂,拜飲,盡歡而別。后元伯寢疾,甚篤,同郡到君章殷子征晨夜省視之。元伯臨終,歎曰:「恨不見我死友。」子征曰:「吾与君章盡心于子,是非死友,复欲誰求?」元伯曰:「若二子者,吾生友耳。山陽范巨卿,所謂死友也。」尋而卒。式忽夢見元伯,玄冕,垂纓,屣履,而呼曰:「巨卿!吾以某日死,當以爾時葬。永歸黃泉。子未忘我,豈能相及!」式恍然覺悟,悲歎泣下。便服朋友之服,投其葬日,馳往赴之。未及到而喪已發引。既至壙,將窆,而柩不肯進。其母撫之曰:「元伯!豈有望耶?」遂停柩移時,乃見素車,白馬,號哭而來。其母望之,曰:「是必范巨也。」既至,叩喪,言曰:「行矣元伯!死生异路,永從此辭。」會葬者千人,咸為揮涕。式因執紼而引柩。于是乃前。式遂留止冢次,為修墳樹,然后乃去。